“對不起,女士。”她身後的男孩非常禮貌上前一步,用手背托起微塵的掌心。如其父一樣,在上麵落下一吻,“我母親身體不好,不能勞累。”
微塵錯愕,隻是——站起來握一下手,能有多勞累?
“景一,你會把別人嚇壞的!”賀蘭夫人撥開兒子,溫柔堅定地說道:“我還沒有那麼虛弱。”
她站起來,溫和地握住微塵的手。
微塵感到自己的手像握到一截半透明的水晶,半截在手上,半截在泥土。沒有溫度,一直冷到心裏。
“你好。”賀蘭夫人說話時明顯中氣不足,雖然笑得很美。
充滿溫情的笑讓她整個人鮮活起來,像水突然開始流動,充滿靈動和活潑。
“見到你真高興。昨天的時候我看到你在小舟上遊湖。”她微笑著伸過頭,和微塵行貼麵禮。
“昨天窗戶後的女人是你?”
“是的。”賀蘭夫人笑著說道:“景色很美,相愛的人更美。”
微塵被恭維得臉紅,小聲說:“我當時和陸西法還在想究竟是誰在聶家的老屋?沒想到是夫人您。”
賀蘭夫人迷惑地望向丈夫,顯然不知道微塵所說的聶家祖屋就是她現在居住的房子。
微塵比劃著解釋:“我說的就是長山上的奶白色洋房。每一個窗口都能看見鏡湖的房子。”
“喔……是的。”賀蘭夫人笑眯眯地說道:“我住的地方確實是奶白色的外牆。如果有時間,歡迎你們來做客。”
微塵看了陸西法一眼,記得他昨天說想去參觀的事。
“我們可以去?”
“當然可以。”這次說話的是賀蘭夜,他走過來兩步扶住妻子的腰肢,用冷冰冰的聲音發出熱情的邀請,“我們誠摯又熱烈地歡迎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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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鄉下的生活太寂寞,回到白屋的賀蘭氏夫婦,正式遞送請柬向微塵和陸西法發出邀請。
白底印鬆果的綠色金邊請柬,簡潔素雅。
賀蘭一家的短暫造訪給微塵留下深刻印象,她有種時光穿梭的感覺,像回到十九世紀的古堡。見到不多見的國王、皇後和王子。
“我想不通,賀蘭先生一家——怎麼會借住在聶家?”
世上這麼多地方,越郡這麼多房子,偏偏就在這遇上?
太奇怪了!
微塵手上的花枝顫動一下,黃色的向日葵應聲而落,碩大的花盆落在胡桃木的桌麵。
陸西法好玩地拿起掉落的向日葵,捏在手上,從左手拋到右手,再從右手拋到左手。
能夠去白屋做客,讓他興奮不已,“你也看出來了吧?賀蘭夜夫人的身體不好,越郡的空氣正好適合她療養。”
微塵不置可否,越郡的空氣適合療養嗎?
冬天冷得滴水成冰,哪兒也不想去,也去不了。既然是養病何不挑一個溫暖宜人的地方,陽光海灘,草坪綠地,多好。
這個理由實在不能讓人信服。
她順手從桌上的花束中挑出尤加利插到廣口的長瓶中。再從陸西法手中把修剪好的向日葵花盆塞到長瓶的最下麵。
黃色的向日葵象征希望和熱情。
想起賀蘭夫人身上的死亡氣澤,微塵不寒而栗地打個寒顫。
“賀蘭先生是做什麼生意的?”她一邊繼續把淺綠色的絲帶繞到花瓶上,一邊裝作不經意地問。
陸西法努力回憶,“生物基因醫療工程,他這次回國就是為了完善人類基因庫的采集和完善。他們負責提供技術,我們負責推廣和協助。”
“怎麼推廣和協助?”微塵對生物工程一竅不通,可忍不住多問幾句。她總覺得賀蘭先生給人的感覺不像是正經生意的人,他的眼神淩厲,看向周遭又太不屑。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flower公司的事都是黎輝在負責和跟進。好像就是在大學和醫療中心,采集血液標本做基因篩查,然後進行比對。找出基因表達異常的人。”
“你還說不懂,說得這麼專業。”
微塵笑著把插好的向日葵向著陽光擺弄一番,這是送給賀蘭夜夫人的禮物,去拜訪做客,空手而去,可不成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