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塵沉入夢境,卻不能得到安寧。大腦中紛亂的思緒絞在一起。
一會兒是死去的陸澤陽、一會兒是獰笑的賀蘭夜、一會兒是可憐的梁泡泡被人摁在手術台上、一會兒是賀蘭夫人坐在沙發上編織帽子。
賀蘭夫人低著頭織得飛快,腳邊橫七豎八躺著倒下的屍體。白色的毛線球滾在地上的血泊中,被漸漸染得血紅。賀蘭夜和賀蘭景站在她的身後,每個人頭上都戴著滴血的紅帽……
“啊——”她呼吸急促地從夢中驚醒,她大口喘著粗氣,肚子裏的孩子在瘋狂地動來動去。
她趕緊躺下去,一邊深呼吸一邊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別怕,寶寶!別怕。媽媽在這,媽媽會保護你。”
一會兒後,胎動漸漸平緩。微塵看看時間,淩晨五點,身邊的空床上空空如也。
他一整晚又沒回來。
不一會兒,門口傳來腳步。她忙蜷起身體把自己用被子包裹起來,裝出酣睡的均勻呼吸。
陸西法輕手輕腳進來,脫下外套掛在門口的衣架。他沒有馬上鑽進被窩,而是坐在床邊凝望著微塵的睡顏。
感受到他留戀的目光和不舍的情愫,深深沉沉,她的心綿綿像有無數的小針在紮。
她痛苦萬分,輕動一下,偽裝著從夢中醒過來。
他忙跳起來,快速地鑽入被中,把眼睛閉上。
微塵睜開眼睛,無奈地看著他的側顏,伸手把他抱住。
他們都在佯裝,佯裝沒有災難,佯裝歲月靜好。
“洛陽,快醒醒,寶寶在踢我了!”
她已許久沒喊過他“洛陽”,久違的名字像冬日的溫泉流向他的四肢百骸。
沒錯,骨子裏他還是桀驁不馴、不服管束的莽撞少年。美酒、西服、雪茄、豪車隻是裝點他的外表。內心的少年依舊要和世界對抗,和所有的不平對抗。
微塵拿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腹上,漲緊的肚皮下,生命在掌心躍動。
孩子像感受到父愛,用力地朝著他的手掌踢了一下。
“他、他動了!”他欣喜地嚷道,為新生命感到喜悅。
“為他取個名字吧。”她渴望用孩子來綁住他,束縛住他的雙手雙腳。
“嗯……”他沉思,為人父母不求子女大富大貴,隻希望他以後平平安安。“就叫安安,怎麼樣?”
“好啊!安安,這兩個字給人一種安寧和溫和的感覺。他一定像你體貼又溫柔。”
兩人三個緊緊擁著,貼合溫暖。
“洛陽,親親我。”
他低頭吻住她柔軟的唇,輾轉輕吻,像舔舐一塊上好的蜂蜜。
火焰的溫度漸揚而升,吻漸漸不夠。
他們合二為一,依著人類最原始的節拍律動。她坐在他的身上,長發飛揚,身體像一架發光體,四肢依舊纖瘦,唯有肚子膨隆出來。
他的掌從她的胸滑到肚,想到他們這樣對孩子胎教不好,但又忍不住不去碰觸。
“微塵,我愛你。”他坐起來,翻過身將她壓在身下。把控製權奪回到自己身上。
他的進攻溫柔細膩,像微風吹過山崗,像海浪衝擊礁石。她在大海中顛簸又像徜徉小溪。
她在顫抖中抽、搐,不禁流下眼淚。
上帝既然予他們巨大幸福,為何又要降臨巨大危險?
難道神真是一半愛人、一半愛他人的魔鬼?
回歸平靜,他們仍如連體嬰一樣抱在一起。誰也沒有說話,怕打破這份美好、怕未知的世界將他們分離。
不管如何祈禱黎明慢些,白日的光還是穿透低壓的寒冷雲霧射穿而來,房間慢慢亮堂,光落在地板,照在他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