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姐。”賀蘭夜的陰陽目充滿警告地看著她。“怎麼不說一聲就走?連個告別的時間也不給我們。”
“正巧有急事。沒想到,賀蘭夫人還親自來送我。真不好意思。”
賀蘭蕊打開精致的禮盒,碎花紙中放著三頂漂亮的手工藍絨帽子。
“微塵,你快看看,我剛剛勾完成的帽子!我都不敢相信我可以勾出這麼複雜的花樣。爸爸、媽媽和寶寶,一家三口!大家都有。”
柔軟的帽子像淺藍的天空、又像寧靜寬闊的大海。
寶寶的柔軟、媽媽的俏麗、爸爸的大方。戴上這樣充滿愛心的帽子拍張全家福該是多麼幸福的事。她不知這樣的機會還會不會有?
微塵努力呼吸,胸中之氣始終難以暢快呼出。
“謝……”低頭之間,一滴眼淚從眼眶直接掉在賀蘭蕊的手背上。
怕被賀蘭夜發現,微塵趕緊以手覆手,遮去淚珠。
“微塵?”賀蘭蕊抬起雙眸,端詳著她的臉。圓圓的眼睛裏滿是疑惑。
“沒什麼,”微塵抓住她的手緊緊握著,滿臉笑容燦爛。“我是高興得都不知道怎麼說了。能和您這樣的人交朋友是我的榮幸,賀蘭夫人你是世界上最難得、最有善心的人。希望你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四目相對,賀蘭蕊眼神中的笑意在緩緩消失。
君子之交淡如水,微塵和她的交往從沒有如此肉麻過。
所有的反常即代表異常。
是什麼,讓微塵發生改變?
“微……”
“蕊蕊,我們該走了。”賀蘭夜簇起眉頭,“醫生隻準了你一個小時的時間。時間快到了。”
微塵在賀蘭蕊的手心用指甲重重地摳了一下,賀蘭蕊如夢初醒。
賀蘭蕊揚起微笑,瞬間恢複正常。“我有些傷感了。夜,你知道我不喜歡離別。好不容易認識一個新朋友,又要和她分別。”
賀蘭蕊同樣用力握住微塵的手,和她目光對視。
“我們擁抱一下吧,微塵。”
微塵點頭。伸手抱住像兔子一樣毛茸茸的賀蘭夫人。
蓬大的毛皮之下,她的身體那麼瘦,微塵的鼻間聞到熟悉的花香味。
“洗手間,等我。”
微塵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短短五個字,足夠。
抬頭時,賀蘭蕊已經盈盈笑著鬆開手。
“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賀蘭蕊退回到賀蘭夜的身邊,挽著他的手一道轉身消失在機場大廳。
嘈雜的大廳,微塵卻感覺周圍靜得很。
心裏的千頭萬緒如歐洲上空成千上萬的椋鳥盤旋。
她做了什麼?
“賀蘭夜的夫人看起來好像也不過如此。”
張水玲幽幽的一句話如驚醒夢中之人,微塵把手裏捧著的帽子禮盒塞到她手上,命令道:“在這等我!”
“你去哪?”
“洗手間。”
微塵大叫,匆匆抓住機場的地勤人員,詢問洗手間的方向,直奔而去。
她不知道這麼做是對還是錯,賀蘭夫人究竟是救他們的浮木還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祈禱命運的輪盤轉起來,正中她壓下的數字。她賭的是人性中最後的憐憫和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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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洗手間裏人來人往,微塵站在外間的洗手台前不安地翹首。進來一個人,她就用充滿了期待的眼神看過去。
等待是焦灼的煎熬一點沒錯。
她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太傻,把真相告訴賀蘭蕊,是期待她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