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美人。”太後又看了一番：“隻是衣裳太素淨。”
丁慕寶瞄了她裙裾一眼，心說你倒是不素淨，一把年紀，大紅大綠也敢往身上攬，夠對得起觀眾。
太後退屏了眾人，又繞著丁慕寶走了一圈，方道：“你在害怕？”
“……沒有。”丁慕寶本能地否認。
“手帕都要絞碎了。”太後忽然伸手，按丁慕寶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就是說說話，別緊張，我也是太閑，才想起到你這兒轉轉。”
這算什麼理由？好罷，看在和我同病相憐的份上，丁慕寶抬首，強笑道：“太後有什麼，盡管吩咐。”
“有了再說吧。”她笑道：“其實有件事很不好意思。”
左右無人，您犯得著如此謙遜？此刻不正好是您立威之時？丁慕寶滿心疑竇，小心翼翼地道：“太後但說無妨。”
“你和皇兒是不是早年就認識？”
“呃，不是。”丁慕寶汗顏，能提點兒建設性問題不，哪怕閨房之秘也好啊，她也好裝裝純情，這個真的很無聊。
太後奇道：“那他為何如此待你？庫房的珍寶快被他搬空了。短短數月而已，幾乎每天都來罷？”
丁慕寶哪知道他發什麼瘋，你該問你寶貝兒子去呀，在這裏雜七雜八地套什麼話？不過聊了幾句，也稍稍放心，這位太後似乎與傳說中沒什麼兩樣，一樂天派老太太，沒什麼現實危害：“那我今後盡量讓他別來……其實他不是喜歡我，隻是一時新鮮。”
“別呀！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宮裏的女人靠什麼活著？就靠這點福利呀！你個傻丫頭，送上門的福利都不要。”太後沉吟一會兒，道：“說新鮮，其實也不盡然，長這麼大，別人給他的東西，他從來不愛，就是喜歡搶人家手裏的，人家越喜歡，他搶得越歡，到了手越寶貝……”
丁慕寶也看出來了，這家夥看不上正常渠道所得物，就喜歡扮強盜，胎教太差。
“不過他搶是搶，倒也真喜歡，這我看得出來。”太後的目光突然清澈起來，盯著丁慕寶，仿佛能看進人心底。
“太後誤會了，他……不是這樣的。”
“還說不是，臉都紅了。”她笑得很是歡暢，起身，輕輕拍了拍丁慕寶的肩：“我可不是惡婆婆，皇兒開心就好，管他寵的是誰，我若是管，他免不了要厭煩吧？何況他是那塊材料，我撒手，他一樣玩得轉。人老了，糊塗了，不如自己找樂子，混吃等死比什麼都快活，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說的真是太好了，鼓掌！如果天下所有婆婆都如此有自知之明，也會多了不少神仙眷侶，少了孔雀東南飛和十年生死兩茫茫吧。不為她有藏奸的可能，隻為這句話，就要擊節讚歎，永垂青史：“太後，您和別人真不一樣。”
她一挑眉，甚是得意：“是嗎？不瞞你說，這是我畢生追求。”顧懿笙的媽真有趣，這優點他繼承倒是繼承了，隻可惜沒用在正事上，光用來琢磨怎麼折騰人——人品問題，無藥可醫。
“我也不管你曾經是什麼身份，隻要你對笙兒好，或者不好……唉，年輕人，真不好說，你們樂在其中就行了。”
太後緩緩道：“當年，我像你們這麼大，最討厭的便是受人約束，那時我才二十出頭，生了域兒的大哥，偏又有殘疾，一家人都悶悶不樂，沒過過一天快活日子。咳，不說了，咱們出去轉轉，岱華園沒逛過罷，裏頭的假山特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