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哪。”太後止步,執著丁慕寶的手,笑吟吟地盯著我:“受氣小夫妻似的,笙兒給你氣受了?”
丁慕寶咬唇,抑製住波濤洶湧的委屈與淒然:“是我給他氣受。”
“那你很厲害啊,扁著嘴幹什麼?”太後拉著丁慕寶坐在石桌旁,抿一口茶:“真羨慕啊,還有架吵,你說,活到我這把年紀,男人又沒了,找誰誰不躲一邊?真後悔年輕時夫妻太和諧。”
丁慕寶欲哭無淚,什麼邏輯啊這,想到吵架,又想起他的話來:“我沒有福利了,他說再來就是烏龜。”
“別聽他的,這個烏龜他當定了。”太後眨了眨眼:“知子莫若母,相信我,沒錯的。”
真是的,其實丁慕寶也不在意啊,幹嘛一副很可惜的樣子,原先想試著接受顧懿笙,不過因為無路可走,聊以**罷了,誰想到他還得瑟起來,跟我求著他似的,是非不分得很。
不來也好,本就不稀罕,丁慕寶轉頭看假山中央的白鶴:“又不是沒他就活不下去,說不定還舒心點兒呢。”
“年輕真好,這麼大言不慚的話都說這麼輕巧,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理,勇氣可嘉。”太後悵然望天:“我的勇氣歲月啊,就這麼扔給日複一日,平淡是真,一去不回,肉包子一樣的……”
陪太後坐了一會兒,她說犯困,便回去午休。丁慕寶一人坐在冰涼的石凳上,直到陽光烤得人到了極限。去哪兒呢?一貫的茫然。做人啊,如果下一秒,不知道做什麼,去什麼地方,沒什麼關係,可是天天如此,不免聯想到悲哀上去。這半輩子究竟活成了什麼樣子?還是去大榕樹下坐坐吧,樹葉的沙沙聲,會讓人什麼也不想,比較舒服。
事實上今天沒有風,樹葉幾乎紋絲不動,蟬鳴無休無止,很是擾人。丁慕寶靠在樹幹上,習慣性地握住玉佩,卻握了個空,愣神的瞬間,仿佛聽到宋離喚道,慕寶,慕寶……
他最喜歡這樣稱呼丁慕寶,沒有他的日子,丁慕寶耳邊總是掠過隻有自己聽見的呼喚,可現在,連幻覺也漸漸減少了。
原來時間可以改變一切,丁慕寶以為她會很難過,卻沒想到這份難過遠遠大於我的身心。蟬聲止了,寂靜凝固不動,靠在粗壯的樹幹上,意識漸漸下沉,剛要徹底沉淪,覺得什麼東西在眼前晃悠,紅色的世界中,一隻黑影蕩得肆無忌憚,猛然驚醒,眼前果然黑影一枚,背著光,麵沉似水。
“烏……”丁慕寶想想不對,叫他烏龜,後果嚴重:“你怎知我在這裏。”
“這不是你的冥想之地?我自然知道。”顧懿笙踏幾下幹燥的泥土,靛藍的袍角上立即浮上一層枯黃,本是夏季,卻如深秋蕭索,語氣頗有點兒漫不經心。
丁慕寶因是抱膝而坐,微微揚起的土鑽進鼻子,充斥的感覺很不好受,她仰頭看顧懿笙:“早上還有話沒說完嗎?”
顧懿笙望著遠處,不答。
丁慕寶亦向那邊望去,一隻斑鳩落到瓦上,想是累了,放下口中食物,沒一會兒,又刁起來,飛走了。收回視線的時候,顧懿笙坐在了丁慕寶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