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佑回到揚州,總是責備自己,感到慚愧,認為是自己作戰失敗,命劉禹錫代為起草了《請朝覲表》:
臣某言:臣聞臣之事君,有犯無隱,懇誠所至,敢不罄陳。伏惟聖明,俯賜衿察。雲雲。臣代受國恩,忝承門蔭。脫巾筮仕,敢期榮名;陳力效官,靡樹聲績。始因孤直,驟曆清班;複加朝獎,作藩外府。遠違輦下,十有四年;恪守淮濆,逮今一紀。犬馬懷戀,寢興匪遑;蒲柳易衰,遲暮俄及。竊位時久,妨賢愧深。況曆官已來,四十八考;祗奉朝謁,時才二周。服勤郡符,荏苒垂老。屏營魏闕之思,夢想承明之遊,如迫餒寒,不忘衣食。伏惟睿鑒,俯亮愚衷,早賜擇人,與臣交代。授受之際,冀無可虞。然後脂車,奔赴京輦,微願斯畢,雖死猶生。臣頃以戎務方殷,猥加宰輔。今既事罷,實慚此名,為有藩鎮同時,未敢輕上印綬。伏以聖朝赫赫,左右惟賢,漢愧得人,周漸多士仕。臣才略既短,齒發又衰,柄用之地,甘心自絕。所冀退歸舊裏,沐浴皇風。絕鍾鳴漏盡之譏,展維桑與梓之敬。匪惟名器不假,實貴骸骨可全。知止之心,神祗所鑒。無任懇悃怔營之至。
杜佑請求隱退,劉禹錫回到揚州,也感到在揚州已經無所作為,希望回到京城長安,去尋求施展抱負的機會。
徐州兵變塵埃落定後,大約隻有一個人非常失望。那就是濠州刺史杜兼。
張建封死後,杜兼悔恨自己的企圖沒有得逞,非常怨恨李藩。
原來這李藩頗得張建封的賞識,任命李藩為巡官校書郎。有一天,衙門內來了一位新羅僧人,說是會為人看相,見了張建封之後言其不能做到宰相。
張建封心中不快,又叫新羅僧人看看別的大小官員,新羅僧看後說:“全都沒有可做到宰相的。”
張建封更加不快,因問:“我手下這麼多幕賓僚屬,難道沒有一個可做到宰相的嗎?”
接著,又問手下人說:“是否有漏掉的人?”
手下人查後回複:“有李巡官尚未看。”
張建封便下令讓李藩速來。
李藩尚未進門,新羅僧已走下台階相迎,並對張建封說:“這位巡官是紗籠中人,以後你也不及他。”
張建封聽後很是高興,忙問:“紗籠是怎麼回事?”
新羅僧說:“凡命裏當為宰相者,冥司必暗以紗籠保護,恐為異物所傷,別的官員都沒有。”
杜兼對此非常嫉妒李藩。
事後,李藩離開徐州返回揚州。
杜兼聽說朝廷最後還是接受了變兵擁立的張愔,他又氣又悔:如果當初咬咬牙,強行留在徐州,兩廊壯士也許會推選自己,而不是稚嫩的張愔。看來,自己的前途都壞在李藩手上。杜兼越想越氣,因記恨李藩剝奪了他接管徐泗濠的機會。
杜兼返回揚州以後,羅織情節,寫了道奏章送往長安,上表德宗彈劾李藩,說在張建封死後李藩鼓勵徐州叛軍。
德宗本來就對徐州的風波很惱火,看了杜兼的奏章,勃然大怒,下了一道密旨,暗中下詔書讓殺了李藩。
杜佑接到這道密旨,他根本不相信正直的李藩會煽動叛亂。
德宗敕令杜佑處決李藩。
杜佑卻不想殺李藩,向他出示敕令,而李藩並不怕死。杜佑上表為李藩辯護。
轉眼,十天過去了。杜佑才找到李藩。杜佑一向器重李藩,懷揣詔書十多天不忍心拿出來,於是叫來李藩談論佛教,說:“因果報應的事,確實有嗎?”
杜佑這才接下去說:“既然如此,沒有種下惡果,就不用擔心惡報應。你遇到任何禍事,都不要驚恐。”說完,杜佑取出了密詔。
李藩看後,不動聲色,說:“我與杜兼確實是報應。”
杜佑說:“千萬不要說出口,我已經秘密為你辯解,用全家人的性命來擔保您了。”
幾天前,杜佑就已經秘密上奏天子,以自己一家百口的性命,擔保李藩無罪。
可德宗看到杜佑的辯解,怒氣未消,立即追召李藩到朝廷,要親自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