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料,這一層是非常地混亂,幾個巨大的檔案櫃翻倒在地,無數的文本順勢飄散開來,讓我忍不住猜測,這裏到底發生過什麼。
我和寧瑞清出了一片空地,將八卦鏡擺在了地上,隻不過,這次還沒等我畫下符咒,原本平靜的八卦鏡,鏡麵竟泛起了一層淡淡的波痕。
這讓我頓時心頭大震。八卦鏡會起反應,就算這裏不是陰陽交界之處,也有一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藏在這裏。
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我立起了桃木劍,默念敕令:“乾天坤地,巽風震雷,……”
嗡——
不過隻念了八個字,八卦鏡之上忽然蕩開了一層層的漣漪。原本平靜的靈氣瞬間躁動了起來,如熱鍋上的螞蟻,開始在周身不住地飛散著。
“寧瑞,做好準備。”
“明白。”
寧瑞拿著那把屠刀謹慎地站在我身側,我則是繼續詠唱著敕令:“坎水離火,艮山兌澤,八炁中聚,陰陽四開。五象環月,三冊歸日。氣生一二,卦法天地。四方炁炁皆至,開……”
嘩!
空氣,赫然凝固。
以桃木劍劍身為引,一道閃爍著白光的縫隙憑空大開,陣陣颶風自其中狂亂地吹刮著,滿地的紙張頃刻之間如野蜂飛舞般搖曳飄蕩了起來,整個場景別有一番波瀾壯闊之感。
哢啦……哢啦……
隨著白色縫隙愈發開裂,數道裂痕在桃木劍上、自劍尖彌漫向劍柄,不過眨眼的功夫,隻聽一陣“轟隆”作響,完好地桃木劍頓時炸裂開來。
嗡——
白色的縫隙渾然擴大,霎時之間,無數細小的木屑在其周圍飄蕩簇擁著。
狂風愈刮愈烈,竟生生吹動了那幾個巨大沉重的檔案櫃。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響成整層,猛烈的氣流也是讓我的身形搖晃不已。
“哈啊——!”
寧瑞見狀,不在多做猶豫,攬著我的要便向縫隙中猛然衝去。強大的風壓如萬千細刃,吹割著我的皮膚,穿插著我的毛孔。劇烈的窒息感讓我幾近暈厥,所幸身為鬼驅的寧瑞有著極強的機動力,她打橫將我抱在胸前,一步步極其緩慢地向前推進著。
呼——呼——
刺風不斷侵蝕著我的神智,期間,我昏厥數次,待我蘇醒時,道道白光刺激著我的瞳孔,大風也是從我身體的各個部位鑽探而入,來回拉扯著我的內髒。
這種感覺,生不如死……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我四肢麻木、頭腦暈眩,周圍的狂風終是漸漸減緩。白光暗淡而下,我像是要將肺嘔吐出來一般,狠狠地吐了口氣:“寧瑞,我……我們到了嗎……”
寧瑞拍拍我的肩膀,點頭說道:“應該是到了。”
話落,寧瑞將我輕輕地放了下來。雙腳所觸之地並不是堅硬的地麵,反倒像是某種生物的內髒,柔軟、粘稠,若非寧瑞在一旁攙扶著我,我可能連普通的站立都做不到。
哢啦啦……
陣碎裂的聲音再次傳來,白光如粉碎的鏡麵一般隱隱散落。這個變故讓我的眼睛出現了短暫的失明,等瞳孔再次能夠感光之後,周遭的事物讓我整個身體毛發倒豎,寒毛卓豎——
一個小小的平房靜靜地躺在我們身前。平房的大門被漆成了紅色,窗戶上也是貼著一道道符文。屋外,一輛像是經曆了無數風雨的老舊摩托靜靜地停放著,一旁的屋簷下還放著一摞摞地紙箱子,箱子上標識著“可樂”、“薯片”、“筆”一類的文字。
腳下的泥地似是經曆了雨水的衝刷,泥濘一片,褲腿邊也是沾滿了一圈土灰色。腳邊,十幾個抽完的煙頭隨意丟放著,深淺不一的腳印布滿周圍。
不僅是我,寧瑞也是瞪大了眸子,兀自張著嘴,好半天才吐出了幾個字:“老板,這不是……我們的雜貨鋪嗎?”
正如寧瑞所言,如果不是我們出現了幻覺,眼前這棟熟悉到就算是我眼瞎了都知道的平房,正是我的雜貨鋪。
吱呀——
雜貨鋪的門有內為外推了開來,一個點著煙的身影從中踱步而出,在看到我之後,先是微微一愣,而後露出了一個笑容——一個我永遠都忘不掉的笑容:“兒子,你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