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紗衣
異度空間
作者：孫逗
因又一次遭受戀人拋棄，我賭氣報名參加了單位裏誰都不願意去的一個培訓學習。
培訓班租的是招待所，招待所後院有個小花園，我喜歡飯後去小花園坐坐。捧本書，直到夜色深濃，我才會回房間。
周六晚上是舞會，這樣的場合我自然懶得去。坐到小花園的石階上，感覺有點熱，就把外套脫下來搭在腿上。才翻兩頁書，一個穿白襯衫的男子就出現在了麵前，由於他的端莊靜雅，我原諒了他的貿然。
“那麼好的舞會你不去參加，真是可惜了。”燈光下，他的眼眸清亮如水。
我說：“不喜歡，就沒有可惜與不可惜之說了。”
他想了想，說：“也是。”接者，他告訴我，他叫白蘆笙，家就住在附近。他問我，能不能把我的這件外套借給他妹妹穿一下。
如此唐突的請求，我倍感意外。白蘆笙忙解釋，他的妹妹自小就患了一種病，渾身疼痛異常，隻有穿上她喜歡的衣服，才能如吃了止疼藥一般好上一段時間。前幾天，他陪妹妹來這裏散步，正看見我穿著的這件外套，他妹妹很喜歡，幾次央求他來跟我借。
白蘆笙的眼裏滿是疼惜之情，我被他對他妹妹的真摯打動了。把外套遞給了他，說要是她實在喜歡，那就送給她吧。並且跟他說，現在醫學發達了，總有藥方會治好他妹妹的病。
白蘆笙連聲表示感謝，捧著我的外罩，竟然深深地給我鞠了一躬，方才離去。
不覺已到午夜，我匆忙回房間休息，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來。剛起床，就被三個室友團團圍住，她們說，昨晚你太震撼了，真沒有想到，平時不言不語的，舞蹈竟然跳得那麼好！
我被她們給整蒙了，說我昨晚根本沒有去參加舞會，在小花園坐了半宿呢。她們根本不信，起哄要我教她們跳舞。這個要學探戈，那個要學倫巴，還有現代爵士、鬼步舞……
我皮膚黑黑，腿短身子長，連個慢三慢四都跳不好，這不是成心愚弄我，嘲諷我嘛。我生氣地掙脫她們的圍攻跑到了街上。
總感覺身後跟著一個人，可是我回頭，又找不到目標。滿大街來來往往的人，我確定，一直跟著我的那個人隱身在暗處。
不敢再往前走了，我隻好回去。
宿舍裏無人。我昨晚借出去的那件外套搭在我的床上。我想一定是剛才我出去後，白蘆笙還來的。
被同伴戲弄，心裏憋悶，我和衣躺在床上。一個羸弱的女孩敲門進來，她說她哥哥白蘆笙剛才來還了我的外套，她還是舍不得，於是就背著哥哥來了，她想再試穿一下，問我行不行？
我忙把身邊的外套遞給她，說：“你喜歡就拿走吧，我送給你了。”
其實我這件外套是我有生以來最貴的一件衣服。但是，樂善好施，一向是我的做人準則。
女孩捧著外套，眼神裏滿是欣賞。她說：“真的嗎？”竟然給我跪下了。
我忙去拉她起來，可身子一空，我掉在了床下。竟然是一個夢。
奇怪的是，我的外套真的不見了。
轉眼培訓班結束了，我回了家。晚上打開電腦整理培訓資料，才登錄電子信箱，一封署名白蘆笙的信擺在眼前。“我和妹妹都非人類。可是她向往人間煙火。感謝你讓她終於擁有了一件人間衣服。你的善良和善念，成全了她病入膏肓之時在人間舞蹈的最美夢想。她要我轉送你一件白紗衣，這是她的生命之靈！”
第二天上班才進辦公室，就被同事們圍住，問我是不是打著培訓的幌子去做美容了，不光膚色白皙粉潤，連體形也都修整得如此風韻娉婷。
白紗衣！我知道，這是女孩送給我的白紗衣罩住了我的一切不如意。
選自《新故事》2013.12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