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章 煙波歲月(1 / 2)

晏城有一條河,名為煙波,名字起得極其文藝,唐秋此時正從西岸往東岸走。

兩岸是不同的風光,東岸還保留著80年代的樣子,舊磚瓦牆,青石板路,有些人家還種著菜,倒有點農家樂的意思。而西岸卻是正宗的市中心,高樓林立,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雖說隻隔了一條河,可那氛圍卻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就像人與人,階層與階層,大家都生活在這個地球這個城市,甚至在同一條街的早餐店吃飯,在宵夜的大排檔裏買醉,但卻是同人不同命。

煙波橋是座老橋了,橋麵不寬,但從前是晏城的集市所在地。晏城的老一輩,因此也管趕集叫趕橋集。

這些年各種商鋪開後,集市幾乎不辦了,但仍舊有不少的江湖藝人或者是小販在橋上逗留,倒是吸引了不少外來遊客,橋頭常常堵得水泄不通。

橋上,賣什麼的都有,也有賣藝的。吆喝聲不斷,和橋下江水滔滔彙做一氣,混搭而複古,這橋上什麼人都有,什麼人生都有,隻是在煙波的掩映下,如同一場大霧,分不清而已。

這裏還有一位京劇扮相的老人,倒不是每天都來,大概一周有一兩天會出現在這裏,擺攤,賣唱,前頭也不擺收錢的罐子,腳下擺著一張曲單,都是些名劇,如《霸王別姬》、《百花亭》和《鳳還巢》,也有《秦瓊賣馬》和《桃園三結義》。開嗓可見功底頗深,但在嘈雜的街市上,像個寂寞的背景音。

今天他也在,並沒有開嗓唱歌,隻是坐在原地,像是一個與世界無關的隱士一樣格格不入。

也是這樣巧,今日老人所在的位置,正是她十年前,跳橋的位置。

一切巧合的,讓人覺得有些怪異。

唐秋猶豫了一下,還是沒上前,神經卻還是忍不住繃緊了些,快步走離。

十年前那一躍,將她從一個叫袁歆的女孩變成了現在的唐秋。

她早就當自己,十年前就死了。

東岸上有一排出租屋,早年的居民搬走之後,政府一直沒將此地規劃。但原住民覺得,這晏城的發展速度早晚會從煙波河的西岸膨脹過來的,就苦苦地等,等了三十年河西,卻還是沒等來三十年河東。

出租屋所在的區域叫獅子洞,西岸的人把這當貧民窟,四處的柱子上貼滿了小廣告上寫滿了“開鎖”“通馬桶”“代駕”,甚至還有重金求子的小廣告。

髒,亂,差,隔不隔有醉酒的壯漢罵罵咧咧而過,一兩隻野貓發出淒厲的叫聲,幾條髒兮兮的狗在一個勉強算做垃圾站的一堆物品裏翻找著食物。

往裏走,到熱鬧點的地方,有了燈紅酒綠的顏色,她走進了周家雜貨店。

三層的小舊樓,幾年前,周子豪入獄之前將樓下理了理,打算帶著兩個妹妹從良做些基礎小生意,卻怎料,還是進去了。

不過彈指一揮間,他出獄的時日也快到了。

這天唐秋剛踏進店門,就見周蕊騰地站起來,張開雙臂像小鳥一樣衝出來,一把抱住她。

“我的大明星姐姐!比賽怎麼樣啊!江一凜本人帥不帥!你跟他有互動嗎!”

唐秋被她抱得喘不過氣來,幸虧拿不到現場票,不然這丫頭不得在現場瘋啊?

“鬆開!”

周蕊這才鬆了鬆手,眯著眼睛陰陽怪氣地道:“我的姐姐,見到我的男神,有沒有一見鍾情心動的感覺啊?”

“成天看你到處貼他,再帥,我也看膩了。”唐秋努力將這個名字,當做一個普通名字來對待,可一邊搪塞著周蕊,一麵卻在心裏再次泛起一絲惆悵。

“姐!”周蕊黏膩著她,“跟我說說嘛。怎麼樣,沒被淘汰吧?”

“回來等通知唄。”唐秋聳聳肩,“我連個經紀公司都沒有,就是個遊擊隊隊員,能進初選就不錯啦。”

“可是那個李潮東不是當上製片人了嘛?”周蕊天真,一臉不高興地道,“我不管,你一定得進去,起碼得跟江一凜要個簽名什麼的,不然,你不白去了嘛!”

可不白去了嗎?她此時沒心思跟周蕊鬥嘴,又想,也不算白去,起碼死了這條心。

桌上正擺著一麵鏡子,唐秋一眼瞥見自己的臉,妝很淡,眉眼看起來,有些喪氣。

她的手指輕輕摩挲過自己的額頭,多年前的那個胎記,曾被疤痕覆蓋,後來在幾個美容赤腳醫生的幫忙下,那疤痕,還真的差不多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