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楠生受的驚嚇不輕,想起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他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就好像大白天光著身子在街上裸奔一樣,什麼秘密都曝光在青天白日下。
索性就請了兩天假在家休息。
他在家昏睡了兩天,上一個讓他覺得這麼棘手的病人已經跳樓自殺了,陳楠生有些疑惑,又有些惋惜,無論如何,他還是無法相信江佑安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砰砰砰——’
好吵,陳楠生把頭埋進被窩裏。
‘砰砰砰砰——’
樓下的鐵門被人拍得快裂了,陳楠生無奈從被窩裏探出頭,暴躁地對著窗口大喊一聲:“沒人在家……”
樓下鄰居阿姨的聲音比喇叭還響:“楠生啊,人家小姑娘都等你大半天了囉,你是不是不喜歡人家啊,不喜歡人家要說嘛,女孩子嬌滴滴臉皮薄嘛……”
陳楠生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了起來,“誰啊誰啊,羅阿姨你不要亂說哦……我臉皮也很薄的……”
說話間他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窗前往下看——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烏黑的瞳仁,細一看她的長發被綰起,光潔的額前留下稀稀疏疏的幾縷劉海,尖尖的下巴微微揚起,淺淺的梨渦在唇邊分外靈動。皮膚真白啊……陳楠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轉念又一想,可惜人家有病。
“哎怎麼是你啊,你怎麼找到我家了。”陳楠生有些不滿的嘟囔了一句,這次完蛋了,身邊的鄰居一個比一個嗓門大,他打光棍這麼久,也要開始鬧緋聞了。
陳楠生沒辦法,開門讓江佑安進來了。
“陳醫生,我的療程還沒結束。”江佑安衝著他粲然一笑。
“咳咳,這幾天診所有事,先緩緩,緩緩。”陳楠生有點毛毛的感覺,特意在‘緩緩’兩個字上加重了音。
“另外啊你知道吧小妹妹,我的專長是治神經病,神經病你懂嗎?就是那種興奮起來像脫韁的野狗似得,口水邋遢褲子不穿,滿大院喊著我沒病沒病我中了五百萬我要討一百個老婆的那種人。”
陳楠生深吸一口氣,捋了下自己稻草窩似的頭發,語重心長道:“小妹妹,我看你長得儀表端莊,不像神經病,你可以出門左轉,地鐵2號站下再轉乘8路車直達我市科研所,說不定,你能在那裏找到答案。”
江佑安沒有反駁他,笑容一直掛在臉上:“陳醫生,我預付了兩萬塊,買了你十個小時,你不覺得應該抽出一整個工作日,好好陪陪我嗎?”
陳楠生覺得自己頭皮都麻了,“其實吧,我們診所裏我就是個打醬油的,你別看我簡曆寫的花裏胡哨的,我念書的時候都是吊車尾的!你花錢找我真不劃算,不然我給你介紹個好醫生?下午就帶你去?”
陳楠生都不敢看江佑安的眼睛,深怕她又說出什麼石破天驚的話。
江佑安卻不在意陳楠生說了些什麼,在他的房間裏東張西望,時不時摸摸他的書,一會兒又抱著他放在沙發上的娃娃認真捋了捋毛。
“陳醫生,你前女友很中意這個呀。”
陳楠生上前一把奪過娃娃,翻了個白眼:“小姑娘懂點禮貌好不好,第一次上別人家就亂動東西。”
江佑安拍了拍手,似笑非笑道:“沒關係呀,反正以後我會經常來的。”
“你要看病去診所就好了,來我家幹嘛?”
“我付你五倍的診費,你抽出十個小時陪我。”
“啥?”陳楠生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很有錢嘛,幹嘛,用錢砸我?老子……”
“你心動了。”江佑安默默看他一眼,搶白道。
陳楠生啊陳楠生,說好的貧賤不能移呢!!陳楠生在心裏默默鄙視了自己一下。不過很快,這個情緒就被收買了。
江佑安拿出一張卡,放在桌上,“我直接付你診費,你不要把我的資料記在診所裏,我不通過診所找你,你也可以可以不被診所抽成。”
陳楠生震驚了,“你,你哪裏來這麼多錢?”
“才十萬塊,如果你可以幫到我,我可以給你更多。”江佑安說道。
“你用錢收買人這招是誰教你的,用的這麼熟練。”
江佑安笑了笑:“曾經有個人對我說,如果你不愛一個人,可以立馬離開他,但是你不愛一份工作,卻會因為有工資,不得不忍受。可見世間所有的苦難都是可以忍受的,關鍵看能給你多少錢。”
“陳醫生,雖然你害怕我,但是你現在缺錢,你也喜歡錢,所以你一定會接我這個單子。”
“未知很可怕,但是沒錢更可怕。陳醫生,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江佑安揚起臉,嘴角的梨渦圓圓,她笑得滄桑。
滄桑,本不應該出現在20歲女孩身上的一個詞,但是她的眼神她的話,似乎已經是走過重重疊疊的秋,獨行於嘈嘈雜雜的人流,沒有期盼,也不再有別的任何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