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室,陳楠生枯坐了許久,其實他也沒把握。
“雷予寧,你本科的時候曾經是加入過什麼社團嗎?”陳楠生終於開口問道。
雷予寧沒有回答,大學的記憶對於他來說有些久遠模糊,他皺著眉頭思索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陳楠生緩緩道,“你曾經加入過心理研究社,在你大一下半個學期的時候,在那裏,我找到了你的報名表。”
雷予寧茫然的神情似乎回歸了一點,他的額頭上有幾道淤青,蒼白的臉上泛著不健康的潮紅。
“什麼東西?”他的聲音沙啞,聽楚皓說,他在看守所經常被別的犯人欺負,這其實是警局的潛規則,不老實不願意開口的犯人,放到多人間裏住幾夜,大家都默契的知道怎麼做。
“你申請加入心理研究社的原因是,失眠、食欲性-欲降低,有自殺傾向,希望能夠得到幫助和治療。”
陳楠生看著那份多年以前的報名表,接著說道:“我問過很多你的本科同學,他們的描述中,剛來大學的你,是膽小的、害羞的、不喜歡和人接觸,也容易臉紅,但是你很熱心,或者說,你很容易陷入被動討好的角色,是典型的討好型人格。”
“過去的你和現在的你大相徑庭,是什麼改變了你?”
陳楠生問道。
警察用證據講話,確實,從證據來看,雷予寧確實就是凶手。可陳楠生不一樣,他不是警察,他是一個心理醫生,他從犯人的內心來摸索答案,直覺告訴他,雷予寧的人格,並不是一開始就具備殺人的冷靜和漠然。
“你知道催眠嗎?”陳楠生又問。
這次,雷宇寧的臉色變了變。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就是我殺了他們,還有什麼好問的。”
陳楠生不理會他說的話,自顧自說道:
“催眠術是運用暗示等手段讓受術者進入催眠狀態並能夠產生神奇效應,以便達到某種目的的方法。催眠是以人為誘導引起的一種特殊的類似睡眠又非睡眠的意識恍惚心理狀態,被催眠者自主判斷、自主意願行動減弱或喪失,感覺、知覺發生歪曲或喪失。在催眠過程中,被催眠者會遵從催眠師的暗示或指示,並做出反應。”
教科書上的名詞解釋,陳楠生幾乎可以倒背如流,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哪一個心理醫生能夠完全控製人的心智,催眠隻是一種輔助手段,不可能完全扭曲人的意誌,控製人做出和他內心完全相悖的事情。
“我從來不信有人能夠催眠一個人,控製一個人去殺死一群人。”陳楠生的目光直視著雷予寧,問他,
“雷予寧,你相信世界上有這麼厲害的催眠師嗎?”
“嗬嗬……嗬”一開始輕聲的嘲笑,接下來坐在陳楠生對麵的那個人幾乎是捂住肚子,笑得不可自抑。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還以為你真有什麼能耐呢,警局顧來的草包,你還問我,我怎麼會知道呢,我隻是個殺人凶手呀!”
他的眼神裏露出不屑和嘲諷,“再見吧草包醫生,多回去學幾年,哦,不過很可惜,幾年之後我就見不到你了,畢竟,我會被判死刑噢~!”
最後一句話,雷予寧拉高了語調,像是一個成年人刻意在逗弄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再見,醫生。”他的眼神恢複了神采,擠眉弄眼的衝著陳楠生高聲道:“怎麼樣,我就是凶手,你還能查出什麼呢?我可真期待啊。”
談話在這裏似乎陷入了僵局。
狹小的空間裏能聽到雷予寧粗重的呼吸聲,他目光凶狠,和第一次談話時候的他,表現出了非常不一致的人格特征。陳楠生的筆記本上又寫下幾個字——
邊緣性人格,交際障礙,催眠?
他在‘催眠’這兩個字的後麵重重加了一個問號,這個問題他還沒有想明白,如果真的是催眠,那麼需要催眠師的暗示或者是特定環境下特殊的機製引發他進入催眠狀態,到底是什麼,他在看守所是不是也有人一直在暗示他?催眠他?使得他一口咬死自己的就是殺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