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桓在這個城市已經工作很久了,今年他31歲,他的妻子應婉瑩29歲,年初,他們終於攢夠了錢,在這個房價一路飆升的城市裏,買了一個小小的房子。
一室一廳,轉個身都嫌家具絆到了腳,因為想著買在市中心方便一些,就隻能選在了城中村的附近,出門遇見的,不是拆遷的土豪就是租房的民工,環境不好,應婉瑩好幾次夜班回家都被晚歸的酒鬼騷擾,嚇得她每一次都讓黃子桓來接她,才敢回家。
年後不久,應婉瑩懷孕了,這個孩子,是她和黃子桓的第三個孩子,前兩個孩子還是胚胎的時候就已經被放棄,那時候太年輕,太窮,也太想再拚一拚。
可現在年近三十,應婉瑩看著自己小小的破破的,但終歸也是屬於自己的房子,第一次有勇氣對自己丈夫說,“子桓,我們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吧。”
黃子桓點頭同意了,他想要一個孩子很久很久了,貧窮將兩個農村來的孩子磨斷了頸骨,他們相互扶持著,砥礪著,攀爬著,這許多許多年,終於,他們也要有一個完整的家了。
“瑩瑩,你幹脆辭職在家吧,你工作環境不好,有輻射,對孩子不好。”黃子桓在確認自己的妻子懷孕後提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讓她辭職。
確實,應婉瑩在一家大型紙媒工作,每天排版發刊,工廠的油墨、打印機、飄忽的粉塵、來來回回的汽車尾氣,這是她每天必須接觸的東西。
“你放心吧,我不會養不起你的,我也不會對不起你的,你看我手頭還有兩個項目,你預產期在11月,我10月就能把這兩個項目都結了,這樣提成再加上三季度的獎金就有三十幾萬,我都給你,我保證,瑩瑩,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黃子桓抱著自己小小的、柔柔的妻子,十三年的歲月倏忽而過,他們從同學到夫妻,從一個赤貧的鄉村到現在車水馬龍的一線城市,他們不僅僅是夫妻,還是戰友是知己,是彼此認定為一生的人。
應婉瑩把頭靠在黃子桓的身上,她當然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能做到,是她自己害怕,她從來沒有停下過腳步,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可以安安靜靜的睡上一整天,她習慣了被貧窮推著往前走,即便現在日子好過些了,可她仍不敢停下來。
最後還是拗不過丈夫,黃子桓明白妻子‘閑’不下來的心情。
“別呀,沒讓你閑下來呀,你看我們的房子這麼舊,接下來要怎麼裝修你得拿拿主意呀。”黃子桓笑道:“還有啊,我們的孩子馬上就要出來了,你得想想是男孩還是女孩啊,要準備點什麼東西之類的,我看我公司那些女同事啊,恨不得天天在網上海淘啊,采購啊,家裏都要堆不下了,我們小時候沒過什麼好日子,等孩子出生了,別人有的,我們也必須有,都給買,啥都不能缺!”
黃子桓一番話終於把應婉瑩逗笑了。
應婉瑩終於同意了黃子桓的提議。
“裝修什麼的現在都不能弄了,我都要生了,一個是沒精力,另外一個,新裝修的房子也不能馬上住,我看我們把原來的東西翻新一下就差不多了。”應婉瑩道,“還有臥室那張床,房東留下來的,都不知道多少個租客睡過了,太臭了,我們換了吧,買個榻榻米,以後孩子還能爬來爬去,不用怕摔跤。”
“行!都聽你的!”
熬過了最難受的頭三個月,每天吐得黃疸水都要出來了,剛好一點又是盛夏的天氣,嘴巴裏像是被開水洗涮過了,看什麼都沒胃口,更別說要吃的有營養又豐盛了。
“老公你今天回來吃嗎?”盼星星盼月亮,終於到了秋高氣爽的9月,應婉瑩的身體舒服多了,胃口也漸漸開了,看著一日日隆起的肚子,她的臉上終於有了小婦人的甜蜜和歡喜。
“對不起老婆,這兩天我的項目抓的很緊,我回不來,你自己吃,多吃點,別心疼錢,如果是不想做飯,你就叫外賣,或者讓你朋友過來陪陪你。”黃子桓很久才能回她一條微信,應婉瑩已經習慣了,她知道他不會騙自己的。
這一個月黃子桓忙的腳不沾地,他想趕在孩子出生前把項目完結了,可其中一個項目臨了還出了點麻煩,他這半個月多,忙的幾乎回不了家。
“老公,你今天回來麼,我這兩天感覺怪怪的,總覺得有人在開我們家的門。”應婉瑩發來了微信。
黃子桓看到了以後皺起了眉頭,小區勉強算是半封閉式的,可外來人口太多,保安根本管不過來。
“老婆,你別急,我讓保安上來看看,你別開門,以後我回家都會自己開門的,誰來敲門你都別開,知道了嗎?”
黃子桓打了電話給監控室,自己的妻子在一周前突然發微信跟自己說,總覺得有人在敲自己門,還聽到鑰匙轉門孔的聲音,有時候出門,也總覺得有人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