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皓抽完了一根煙,窗外已是深秋,街上的行人裹著細雨,行色匆匆,偶有幾隻寒鴉落在枯黃的梧桐樹枝頭,蜷縮著蕭瑟的羽毛,在夜風下顯得瑟縮不安。
五年多前,也是這樣一個深秋,穿著單薄線衫,被晨際的霜露打得渾身濕透的項沁妍就這樣出現在他的麵前。
“楚皓,你能不能幫幫我?”
她夾風帶雨,風塵仆仆地站在他的麵前。
他不能拒絕,他也無法拒絕。
項沁妍在他的宿舍住了一周,楚皓為了方便項沁妍出入,特意租了一套兩室一廳搬了出來。
他不知道項沁妍會住多久,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來找自己。
項沁妍和自己住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幾乎是他人生中最圓滿的時候,每天清晨,阿妍都會煮好白粥等他起床,她手藝巧,捏的蔥卷和豆包味道極佳,小青瓜和紅心水蘿卜醃製後清爽可口,楚皓每天吃得心滿意足,第一次覺得,加班查案子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阿妍,在家等著自己呢。
這麼想著,他連工作都毛糙了許多。
三個月後,阿妍終於忍不住,對他說了實話。
“楚皓,你知道超能力嗎?”
他仍記得,那天的阿妍,穿著一件鵝黃色的小棉襖,裹著暖融融的一條貂絨圍巾,冬日的陽光溫溫柔柔地落在她的身上,她就像這個世間最最普通卻又最最美好的一個女孩,淺笑嫣嫣。
“什麼超能力?蜘蛛俠還是鋼鐵俠?”楚皓覺得這個問題孩子氣又好笑,他並沒有當真。
“你很喜歡我,喜歡我的緘默、喜歡我的和善,不是我的自誇,這兩個詞,是你內心深處的想法。今天,你要去接一個你臥底的朋友,他在緬甸三年了,第一次回國,你今天要晚歸,正打算要找理由跟我說。”
項沁妍直視著楚皓的眼睛,淡笑著說完了這一段話。
楚皓第一次麵對著項沁妍,有了心慌的感覺,這種心慌,不是見到心上人的那種惴惴,而是第一次麵對未知,麵對自己所知世界內的不可預測時的那種心慌。
“你,你怎麼知道?”他發誓他對項沁妍沒有提起過一個字。
阿妍一步步靠近她,她棕褐色的瞳孔似乎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因為,我有超能力呀。”
她的溫柔裏帶著一絲絲的狡黠,一絲絲的惡作劇。
楚皓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楚皓,我要你幫我,我有一個秘密,我可能會死,我需要你的幫助。”項沁妍終於收起了玩笑的臉,對著他誠懇道。
“怎麼幫你?”
“我有讀心術,我能夠看穿世間所有人的心思,這個世界上,除了你之外,還有別人知道我有這個能力,他們想要我幫助他們做一些事情,一些特別不好的事情,我有感覺,他們很快就要查出我的下落了,我必須走,遠走高飛,但是我太弱小了,我沒有錢,沒有自保的能力,我,很需要你。”
“是什麼人?”楚皓沒有被她所說的嚇到,下意識思考的,卻是誰要傷害她,他不允許有人傷害她。
項沁妍看著他的眼睛,欣慰地笑了一下:“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不是因為我不夠相信你,而是現在的你,知道這些隻會對你造成威脅,如果他們不幸找到我了,隻會對我不利,不會對一無所知的你不利,畢竟,你是個警察。”
楚皓看著項沁妍的眼睛,她的眼睛那麼美麗,像是雪山融冰,三千春水在一刹那間傾瀉而下。
“等我們離開這裏,我會告訴你一切的,你隻要知道,我有這個能力,而我,並不想要這個能力,我隻想要做一個普通人,過最普通的生活。”
往事已隨風走遠,楚皓的煙也抽到了盡頭。
“後來的事情,我差不多也跟你們說過了,我動用了所有能夠動用的關係,通過公安部的一位教授聯係到了美國的史密斯教授,送給佑安的東西,就是他當年研製出來送給阿妍的,可惜阿妍還沒有來得及用,就去世了。”
“阿妍出事那晚發生了什麼?是什麼樣的車禍,你查的怎麼樣了?”陳楠生知道楚皓這麼多年,絕對不會一無所獲。
“撞死阿妍的司機,在三年後因病去世,他的病例我複印了一份,可我看不出什麼不對勁的東西。”
“什麼病。”
“癌症。”
“那晚,她為什麼非要出門。”
“那晚我要值班,她給我發了短信,說必須出門一趟,我再電話她,她就掛了,後來又回複了短信,說很著急,來不及說。”
“我記得車禍是3月7日。”
“準確來說,是3月6日的深夜,7日淩晨,南山路一號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