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市第一模範中學位於汾州路和榆林路的交叉口,這是一個極佳的地理位置。往前是終日繁華、人流湧動的靜安華庭商業區,相隔兩個路口,卻又鬧中取靜。
百年學府,書香氳然。
狹窄悠長的街道兩旁是長了半個世紀的法國梧桐,枝繁葉茂到極致,葳蕤龐大的樹冠向上延伸至大約十幾米的地方,一彎腰,可每日欣賞學校動聽的童聲合唱。
“林輕語,站到後麵去,和鬱小凡換個位子!”音樂老師在為期末的彙報演出調整隊形。
“哦。”林輕語依言,從最前排的獨唱位置下來,乖乖跑回隊伍中間。
她五官倒也清秀,隻是體型過於纖瘦,合唱隊服掛在身上晃晃蕩蕩,不像那個與她互換位置的鬱小凡,少女身形已顯,同樣一條短裙勾勒出婀娜苗條。
前奏再起。
等了半日,卻啞然無聲。
老師火起,拿指揮棒敲著譜架,大聲斥責:“林輕語,為什麼不唱!又走什麼神!”
林輕語有些冤枉,“老師,我以為你不要我唱了。”
“我隻是讓你站在後麵,唱還是你唱!演出當天,我會在你身上放個無線話筒。動嘴就行了,一定不要搖頭晃腦,讓別人發現你在唱。”
老師接著又轉身對鬱小凡,臉上堆起慈愛笑意,“林輕語唱的時候,你配合一同張嘴,很簡單。表情自然些就好!”
“林輕語,記住了沒有?”老師再次嚴厲問道。
“記——住——啦!”林輕語拖長音,大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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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時,校門敞開,學生們魚貫而出。
林輕語急匆匆從人群中穿過。
瘦小的身體卻背著巨大的書包,哐當哐當,仿佛要將她壓垮了似的。
她奔得太急,兩根麻花辮子甩啊甩,一不小心撞在一個人身上。
“邦”的一聲,一件硬物落在地上的聲音。
“哎喲,對不起,對不起!”林輕語連聲道歉,“怪我沒看路,撞痛你沒?”
對方是一名老婦,整個人都罩在一件黑色的鬥篷下,說不出具體年紀。但直覺,她應該已經非常非常的老,臉上褶子多得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麵容。
“沒關係。”老婦平靜都撿起地上的東西。
林輕語好奇地望了一眼。
那件物品古老而精致,四四方方,跟普通首飾盒一般大小。黑色發亮的鋼琴漆,上印幾個看不懂的英文花體,雋永流暢,似是海外泊來。
“這是一個八音盒。”老婆婆遞到她麵前說。
林輕語打開盒蓋,隻見有一個穿著芭蕾短裙的少女人偶踮腳站立在墨綠色絲絨墊之上。
她抬起小手,輕輕旋動那枚精致的水晶鑰匙,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便緩緩響起。
單音節的曲聲優美薄弱,如夢幻般凋零。
隨著樂聲,那少女會抬起纖細的雙腿與婀娜手臂翩翩起舞,宛如浮遊在碧波之上的驕縱天鵝。
“喜歡嗎?”老婦問。
林輕語點點頭。
“喜歡就送給你。”老婦說。
“送給我?為什麼要送給我?”林輕語瞪大眼睛,不解地問。
老婦嗬嗬笑了笑,聲音如雨後哭鴉,卻又充滿神秘,“小姑娘,你有什麼後悔的事嗎?”
林輕語想了想,搖搖頭。
老婦微笑,更加深了臉上的皺紋,“現在沒有,但將來總會有的。”
她渾濁的雙眼跳過這個柔嫩得如同百合花瓣的女孩,望向天空的遠方。
那裏正萬霞落金,餘暉成綺。
“人生這麼長,你總會去經曆。愛上一個人,後悔一些事。
有一天,若你再也無法承受命運的顛沛,記得奏響這支曲子,它會令時光倒流,給你重來一次的機會。”
老婦壓著嗓子,言辭充滿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