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婢女不解,好奇地看著他,問道:“你笑什麼?”
孫子回應了她一眼,仍是帶著忍不住的笑,半響一雙不算大的眼睛半眯著,饒有興趣說:“嘿,婢女你說皇上和我家主子在屋裏呆了這麼久,他們到底在聊什麼啊?”
婢女想也不想,“當然是國家大事了。”
婢女話音剛落,孫子的笑意更濃,這次婢女更是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孫子並未做解釋,隻是點頭表示同意。
對啊,皇上的終身大事,當然也是國家大事的一部分了,這樣想著,孫子覺得婢女其實才是高人,對這件事參透得比他更深刻。
……
皇帝科舉的號令從同夏日雷鳴,很快傳到了千家萬戶,也傳到了信息最封閉的大山深處。
一輪圓月在山丘間升起,皎潔的月光像涼水傾瀉而下,使山丘的樹木與花草顯得幹淨又孤清。劉已經在這個山頭生活了十九載了,他的夢想就是能在自己及冠之年考取功名,然後就能帶著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奶奶過上好日子。
這樣的日子越來越近,劉的心情便越來越狂躁與興奮。這一天,他等得太久,太苦。
雖然不及及冠也能考取功名,可是之前劉一次也沒有參加過科舉,他對自己還沒有信息,他不習慣做沒有把握的,或者其實他的文力已經達到了一定的境界,可是他還是不能滿足。他要的是一招即中,因為沒有把握的事情的負麵影響便是無窮無盡的打擊。
現在正是最好的時機。
這天劉在聞雞時分放下書卷,沉沉睡去。被窩剛暖和,他隱約感受到奶奶年邁的瘦弱的身軀在屋子裏輕輕晃蕩著,終於腳步聲停在了他的窗前。
奶奶在看他,劉能感受到
奶奶有早起的習慣,因為這樣就可以多幹一點活兒,能多掙一點錢。奶奶幹過很多類型的活兒,其實最多就是為一些粗漢縫補衣物。山裏的生活之所以孤寂,不僅是因為這裏交通不便,信息閉塞,更關鍵的一點是,這裏缺少女人。
女人,是一種珍貴的生物,在山裏更能體現這一點。由於女人的缺乏,所以女人在這座山裏的地位尤其地高,甚至,女人已經成為一種財富的象征。有錢的山裏人,才能一睹這人間尤物,否則是就算是望穿秋水。也是沒戲的。
然而山裏的有錢畢竟是少數,沒有錢的山裏漢子們總是紮堆。缺少女人的生活是很不方便的。
比如在山裏生活就避免不免有個跌傷碰傷的,可是山裏漢子們在生活的磨練下,對痛覺已經不是那麼敏感了,在泥濘的山路上滑到,在樹林裏穿梭是被長刺的植物刺傷,這都是家常便飯。
痛,是不在乎的,山裏漢子們在乎的是,自己那一身,可別弄壞了。
三十堆柴才能換一件新衣服呢,所以能不穿衣服,他們盡量不穿衣服,隻要衣服一上身,那麼整顆心便是一直提到了嗓子眼的。如果不幸,衣服還是有了擦傷,那麼就需要縫補了。
拿得起幾百斤重的山裏漢子,拿不動那細細的輕如鴻毛的繡花針。劉的奶奶是一位慈祥而聰慧的老女人。她看準了這一點便在山裏頭開了一家活動的縫補店,這店子沒有門麵,沒有招牌,劉的奶娘走到哪,這個縫補店就安在哪。
一件衣服將大小數十個洞縫補好,也才一旦柴的價錢。不過極少成多,劉的奶奶一天從天微亮縫補到天黑,那一天的收入也是能將清苦的日子繼續過下去的。
隻是劉的奶奶一心掛念著劉上京之路的盤纏,所以早早地從每日的口糧中積攢著分分毫毫,這些細碎的錢自在日積月累中漸漸也變成了一筆不小的財富。
劉的眼皮重得睜不開,雖然感覺到奶奶在看自己,可是劉始終都在迷糊中沉睡著,不願正眼,舍不得睜眼,終於停下的腳步聲再次輕輕響起。
隨後便隨著“吱呀”一聲,破舊的木門開了半條縫,明晃晃的月光肆無忌憚地傾瀉下來,伴隨月光的額是山裏秋日冷冷的風,劉緊了緊身子,一陣突如其來的涼意使他將被子拉得更緊。不過很快劉的奶奶關上房門離開了,屋裏又重新恢複了溫暖。
劉,舒服地睡著了。
劉醒來時,奶奶已經回來了。
年邁的奶娘身上還帶著外出時殘留的冷意,微弱的火光在奶奶的手指尖出現,隨後“吱吱”的幹草猛烈燃燒的聲音有些刺耳地響起,同時還伴著幹草燃燒時釋放出的最後的一點芬芳,隻不過這樣的俄芬芳在烈火的作用下居然帶著一點煙草的香味,清雅而濃烈,這是一種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