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原來他是在回憶他的故事(1 / 1)

至於她要去做什麼事,他不知道。也許又從外邊來了傷號,她不得不去;也許有人恰巧進來了,怕暴露了秘密,所以才匆匆忙忙收了筆。也許什麼都不是,隻是有點兒累了想休息休息。當然,也許她坐在帳篷裏寫日記,災區的百姓又出現了險情,所以她才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筆,毫不猶豫地朝著危險地段衝了上去。正因為這個解不開的謎,才讓他淚汪汪地哭濕了整本日記……

握著杜偉給他留下的這本日記,他猛地從夢中醒了來,他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是在做了一場夢,做了一場可悲可歎的夢。隻要一看到這本日記,就會勾起他對往事的痛苦回憶。他在接待本文作者的時候,深深地歎了口氣說道:

“人生真是一場夢,留給後人作話題。”

靳和龍先生在聽了他的故事之後,也深深地歎息了一聲,“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看來你趙嘯海也跟蘇老先生一樣,隻要一提起死去的她,就惟有淚千行了。”

有一次閑逛中偶遇了在省報做大記者的程曉時,靳和龍先生曾向他講起了這個故事,可程曉聽了以後卻連連搖頭,嘲笑靳和龍在編故事。誰知這當記者的都有一顆好奇的心,當在外邊天南海北地轉了那麼一大圈後,居然給靳和龍先生寫了一封信來。那信很有意思,如果你有興趣看看這封信,靳先生很願意把這封信公開一下。那封信這樣寫道:

尊敬的靳和龍先生:

你好!

當上次在逛街時,聽了你講了這則故事之後,我根本就認為這故事是你杜撰的。誰知道在我的一次采訪中,偶然遇到了一對從軍隊一線上退下來的老將軍夫婦,才證實了你講的故事的真實。你知道這對將軍夫婦是誰嗎?他們就是杜偉的親生父母。當我吊著膽兒向他們問起對杜偉的不幸遭遇有何感想時,他們竟老淚縱橫了。他們淚不成聲地訴說自己很對不起他們的女兒杜偉,很慚愧當年為什麼沒有勇氣跟那位邪惡的上級領導作鬥爭,他們很想求得女兒杜偉的諒解,可是杜偉在另一個世界裏永遠也不會聽到,永遠也聽不到他們如泣如訴的訴說。

是啊!那個時代歪曲了多少心靈多少人,這也難怪他們喲!當我向他們打聽是否知道趙嘯海這個人時,他們竟然要我去三二六醫院見見他們的小女兒——杜遠。

做記者的都有一顆好奇的心,待我風塵仆仆趕到解放軍三二六醫院時,找到了他們的小女兒杜遠,這位標致動人的軍人小姐也向我講了一段動人的故事。

她說:“我那可憐的姐姐光榮犧牲以後,我便也報了名參了軍,就服役在姐姐生前的三二六醫院。服役前,我正在讀大學,當時一聽姐姐犧牲的消息,我心裏悲痛極了。我趕來三二六醫院的時候,姐姐的屍體早就埋葬在了五寨縣的一個黃土崗上,為了紀念她的英雄事跡,人們還在那裏立了碑、設了烈士紀念堂。當時我獨自來到姐姐的墓地,抱著石碑大哭一場後,才下決心要參軍服役,要像姐姐一樣做一名出色的軍人。就在我向姐姐傾訴衷腸的時候,突然發現在姐姐的墓地後搭有一個簡易的帳篷,帳篷裏有一個蓬頭垢麵的青年男子不知道在幹些什麼。我有點好奇,回去後向護士長一打聽,護士長趙雅麗才告訴我,那位青年男子就是姐姐生前的戀人——趙嘯海。當時知道了也還罷了,誰知第二年清明節我去給姐姐掃墓時發現他居然還在那裏守著姐姐。一連三年,年年如此,見此情景,我的心被震撼了。咳,我姐姐能有這樣一位癡情的戀人也值了。望著他對姐姐那副癡情的神情,我真把姐姐羨慕死了,覺得他那樣對姐姐衷情,同時又看到他終生都不能自拔的痛苦樣子,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於是,我就跟他結了婚。”

杜遠小姐講的故事就到此結束了,他們夫妻二人生活的很好。有人說杜遠跟她姐姐長得一個樣,如果她跟她姐姐站在一起的話,就連她們的親生父母也分辨不出哪個是她哪個是姐姐。杜遠的姐姐杜偉到底是否真的跟她一模一樣,咱沒見過,也就這麼說說罷了,隻是她姐姐的那位戀人趙嘯海,跟她結婚這麼長時間,到現在還“杜姐”、“杜姐”地稱呼她,好像在他心裏裝的還是她姐姐,她也就不怎麼在乎他叫她什麼了。

八六年元月上旬,杜遠曾幾次向他提出要回北京守著父母,可是每當向他提起她的父母時,他就會扭過頭去,望著她姐姐墓地的方向沉默不語,也不回答她“行”,也不回答她“不行”。見他這樣,她也就隻好把回京的念頭打消了。

他們現在還有了一個七歲的兒子,起名叫趙思偉,顧名思義,顯然是思念杜偉的意思了。

我的信就寫到這裏吧,希望你原諒我們上次見麵時對你講的故事所表現出來的不恭情緒吧!

此致

敬禮!

你的故交:程曉

一九八六年三月二十日三二六醫院

鳥人作於1987年8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