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曆史背景 序曲(1 / 3)

[曆史背景]

十六世紀下半葉,荷蘭資產階級革命後,貿易航運得到迅速發展,擁有歐洲最大的商業艦隊,成為“世界海上馬車夫”並向太平洋諸島擴張勢力。荷蘭商隊從印尼馬魯姑群島運回大量香料獲得暴利後,商人相繼成立“遠方貿易公司”,1602年成立了聯合的“荷蘭東印度公司”控製了印尼的資源,印尼三大錫島邦加、勿裏洞和廖島新及的錫礦資源成了荷蘭殖民者的掠奪目標。十八世紀初,東印度公司從巨港蘇丹*手中購買了三個錫島的開采權,三島的錫礦便由東印度公司所壟斷。

由於中國的生產技術比當地的原始開采方法優越,荷蘭人便在中國沿海廈門、汕頭、惠安、廣州等地開設“豬仔館”,用欺騙、利誘、劫持等手段招募大批契約華工到印尼,在蘇門答臘島北部開墾種植園、在錫島當礦工。

兩次鴉片戰爭和中日甲午戰爭後,清政府與列強簽下了一係列不平等條約,國勢日趨衰退, 完全淪為半殖民地,並允許荷蘭等國家來華招募華工。大量沿海的貧苦農民無法生活下去,不得不賣身做“豬仔”流落南洋各地當契約勞工,他們用血肉之軀開發了南洋,那是一段屈辱和苦難深重的曆史。據史料不完全的統計,從十九世紀中期到二十世紀四十年代,賣身到南洋的契約華工人數達數百萬人**。

契約華工過著非人的生活,他們用血汗用生命開發了種植園和錫礦,促進當地的經濟發展,也留下血淚斑斑的一頁。東印度公司在1860年到1892年的32年間,從勿裏洞礦工身上就榨取了5400萬荷盾的盈利,平均每年獲利169萬荷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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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丹是二戰前在印尼各地區享有世襲統治地位的貴族的稱號。

**從1876年至1900年間,到印尼的契約華工繼續增加,從25萬人增至32萬人。

1890年至1931年,在勿拉灣(蘇島北部——引者注)碼頭登岸的華工達30.5萬人。

——《印尼華僑史》李學民、黃昆章著,2005年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第272頁。 據此數字推理。

*** 數據來自《印尼華僑史》溫廣益、蔡仁龍著,1985年海洋出版社出版,第267頁。

序 幕

光緒十五年,農曆己亥年,公元一千八百九十九年初夏, 粵東河婆鄉一個小村。

這是個隻有二三十戶人家的小村,坐落在粵東起伏的丘陵地的末端。村裏多數人家姓張,所以村子叫張家厝,其餘有王姓、吳姓和謝姓,是村裏的小姓。驚蟄剛過,許多家已經斷了糧。灰黃的土地毫無生氣地延伸開去,隻有村口那棵大榕樹靠著它那無數深深地紮進地裏的氣根,所以長得很茂盛,夏季村民通常都坐在樹下納涼,冬季也聚集在樹下曬太陽,家長裏短的說些年景好壞的話,全村人的景況在這裏也全知道了。

坐在樹頭上的張老爹動也不動,他那褐灰色的枯瘦的身子看上去就像一截榕樹的大氣根。一個三十出頭的女子挑著水桶來井邊,麵色枯槁,模樣比實際年歲要老很多,她身邊跟著一個五六歲拖鼻涕的孩子,扯著她的衣角,哭喊:娘,我餓。她放下井繩,打上來大半桶水,倒進自己的桶裏,用水瓢舀了半瓢遞到孩子嘴邊,說:喝吧,喝了就不餓了。孩子扭著身說:不,我要吃的。婦女生氣地給孩子一個嘴巴,罵道:吃,吃,就知道要吃,哪有吃的?孩子哇哇地大哭了起來。張老爹看不下去了,說:他二嬸,大人能忍,孩子可忍不下去,你對娃發什麼火?女子的眼圈紅了,說:老爹,誰不心疼孩子?家裏實在是……女子把孩子拉過來,撩起自己的衣襟給他擦拭,說:莫哭,是娘不好。

老爹歎口氣,招呼著孩子:石頭,來,老爹這裏還留半塊烤番薯。他從褲腰上摸索出半個拳頭大的番薯,把它放在孩子手上。那塊番薯皮是焦的,還有微溫,香噴噴呢。孩子抓來就塞進嘴裏,女子想製止他:小祖宗,你把老爹的糧吃了,他就……她知道這可能是老爹唯一剩下的糧啊!老人說:讓孩子吃吧,我快咽氣了,多吃一口也是死。女子哭了。

村裏的人陸陸續續集攏來,有的說:咱死了沒關係,總得給後生想個活路呀。有的問老爹:老爹,您老見識廣,給指條路吧。老爹歎口氣,慢條斯裏地說:我聽過上上輩子的人說過,那年月村裏人也是活不下去,就有人去廣州、汕頭,那裏有船招人去南洋,闖洋去了。“闖洋”也就是下南洋,老爹早說過,他上麵幾輩人都有人去南洋,他那輩和晚輩也有去南洋的,都說南洋土地肥沃,不用耕作就遍地是吃的,可是說是說,卻沒見去了有回來的。老爹的三兒子土生那年和他三叔下南洋時才17歲,他們走了至今都十年了,音信全無。

坐在樹頭上的瞎子阿炳抱著他那把不離身的二胡,聽張老爹說起土生,忍不住插話:土生是個乖巧的娃,他的竹笛吹得多好。那時,阿炳拉起二胡,土生就會吹起竹笛和應,他們吹拉的曲子是《蘇武牧羊》和《二泉映月》,一遍又一遍,兩人總是吹拉到月亮偏了西才各自回家。土生離家後,阿炳就少了一個伴了。這時,阿炳拉開了弦,憂鬱地唱了那支老輩子傳下來的歌謠:

南洋好

遍地都是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