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偏偏白胖的知府身上還掛了一條大標語,標語使用的布料是府衙門口擋灰的帷幔,帷幔在初晨不算太大的風中飄搖若一縷孤魂。
顧淩天目光灼灼帶著陰狠緊緊盯著帷幔,那上麵歪七扭八的寫了一行字,每一個字都刺激著顧淩天的神經,他的頭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起來。
氣壓瞬間就低了下來,跟在顧淩天身後的士兵們都忍不住低下了頭,生怕看了不該看的,再觸到了太子的黴頭。
顧淩天緊咬牙關,藏在袖袍裏的雙拳握得嘎嘎響,他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一字一句的說道:“救,人!”
士兵們這才反應過來,七手八腳的把胖知府放下來,看著他脖子上掛著的標語又都猶豫了,這布標正好擋在了知府的關鍵部位,要是拿了,這知府就得露底了,要是不拿,這太子看著豈不是鬧心?
士兵們左右為難間,一駕馬車從遠處駛了過來,車轍聲在這樣的初晨極其清晰、刺耳。
顧淩天眉頭微皺,他早已下了封鎖的命令,不知還有誰竟有這樣的膽子闖進來。
滿腹的憤懣正沒處發泄,顧淩天青著一張臉回頭,微怒的表情卻是一僵,隨即他飛快轉了臉色,可那絲生硬終究落在了來人老謀深算的眼裏。
“福公公,這一大早的是什麼風把您吹出來了?”顧淩天撐著略微尷尬的表情,顯得極為不自在。
福公公從馬車上下來,掃了一眼現場,見士兵、衙役極多,立馬向顧淩天請了個標準到位的安,倒搞得顧淩天越發尷尬起來。
“奴才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請太子殿下覲見,順道的帶上知府大人。”福公公說罷,走到知府身邊,嘖嘖嘴道:“這海鯊幫當真是……”
老謀深算的太監總管忽然話音一頓,他看見了掛在知府脖子上的帷幔,也看到了寫在上麵的字。
福公公渾身一顫,轉頭看了一眼顧淩天,原本打算立刻回宮的太監眼珠子一轉,忽然變了臉色,“這海鯊幫當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然敢如此殘害國家棟梁,陛下定聽聞此事,定要親自撫恤一下知府大人。”
福公公說罷再度一笑,“殿下還是即刻進宮吧,也免得陛下等久了,也耽誤了知府大人的診治。”
顧淩天恨得牙癢癢,可這福公公說得又在理,一時間自己更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隻得硬著頭皮道:“本宮已經差人請了大夫,先替知府大人瞧瞧,也免得到禦前失了禮。”
“殿下倒是和陛下想到一塊兒去了,這宮中的禦醫陛下早已安排好了。”福公公說罷好整以暇的看著顧淩天,四目相對時,士兵們仿佛都看到了刀光劍影一陣亂晃,待揉揉眼再看時,卻又隻見福公公那張笑得客氣的臉和顧淩天一貫的雍容風範。
“殿下,這一來一去可耽誤了不少功夫了。您可別為難老奴啊。”
福公公這一句再丟過來,顧淩天也再找不到理由搪塞,隻可恨自己今早大意,竟然沒有將貼身的人帶出來。
“殿下,請吧。”福公公知道自己贏了,笑意妍妍的看向顧淩天,他隻得僵硬的點了點頭。
顧淩天雖然急功近利了些,可終究也不是傻子,躲不過福公公這一關,那麼他隻能想別的辦法了。
顧淩天腦袋裏開始構思別的托詞,一邊吩咐著士兵將知府搬進自己的馬車,就在此時,福公公的馬車卻駛了過來,那車夫也是極為蠻橫,一言不發就將知府搬進了他的車廂裏。
“哎呀呀,這小崽子,怎麼好搶殿下的人?”福公公佯怒的罵道,眼神卻是激賞的看著這個車夫。
顧淩天心知再沒有辦法,隻能說道:“都是進宮,坐哪裏都一樣。”他說罷掀簾而入,一屁股坐在軟墊上,心裏卻是七上八下,又恨又怒。
恨沙千裏的莫名反水,恨他的留字舉報,怒的是福公公的仗勢欺人,更怒那個通風報信的人,否則顧江留怎麼會對這件事如此上心?
一種深陷陰謀的感覺頓時將顧淩天淹沒,他忽然覺得自己算計別人的同時,似乎也被人算計了。
會是誰呢?顧默成還是顧輕塵?
顧淩天輕輕掀起側簾,城市剛剛蘇醒,小販打著哈欠開始擺攤,人間煙火氣中,他的心卻翻覆得難以平複。
……
氣勢恢弘的大殿上,知府白花花的躺在點墨般的地板上,身上掛著那道遮羞的橫幅。
大臣們位列兩邊,看著這個胖子,都有些忍俊不禁。
顧默成站在右側首位,眉頭緊皺。
京畿之地被匪徒夜劫了牢獄,又如此羞辱了知府,這是給蒼和的皇族都打了一耳光,還有什麼樣的羞辱比這個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