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淩天為自己的想法嚇住了,皇帝竟然肖想自己的兒媳婦,這是多麼駭人聽聞的事情,不過卻也並無跡可尋,一直以來皇帝對衍之都是縱容有度,甚至比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顧媛還要好,偏偏這一次竟然聽信了那個小小管事的言辭,竟然給衍之扣上如此沉重的罪名,誰能說,這不是為了自己方便?
若是衍之當真有窩藏欽犯之嫌,那麼天下間能夠保住她的人,倒也隻剩下顧江留了!
顧淩天不敢再想,他覺得有些荒唐,又有些憤怒,不過他心中倒是多了幾分想要盡快找到衍之的急切。
有了皇帝的首肯,窩藏欽犯的事情暫時被放到了一邊,李婉茹雖然恨得牙癢癢,卻也無可奈何,而顧輕塵則和顧淩天兵分兩路,帶人尋找衍之去了。
天際間落日的殘暉雖已斂盡,天空中還泛著幾縷淡淡的白光。
圓月初升,湖上籠著輕霧,幾點燈火宛若鬼火一般穿行在薄霧之中,天地間唯有槳聲搖動。
“主子,這老天都幫我們呢,您瞧這霧氣大得,啥都看不見了。”一個略微駝背的老者殷勤的道。
他前方船舷邊的男子卻沉沉問道:“夏婉婉哪兒去了?”
老者一愣,低頭道:“她說她還有些事情要做,稍後就跟上來。”
“是嗎?本宮倒不知道,在北國她還有什麼未了事。”男子說著轉過頭來,眉目淡入鬢邊,一雙眼睛灼灼,仿佛容納了整個天地間的星子,帶著穿透人心的睿智,冷冷一笑,“你不說也行,稍後她回來了,我叫她親自說給本宮聽!”
“主子……”老者聞聲一怔,正待開口,卻感覺船身一震,老者和男子齊齊望下一看,隻見一堆木箱子浮在河水當中。
龍越眉頭一皺,老者立刻吩咐道:“還不快下去將河道清理幹淨?”
幾個水手立刻舉著火把放出小舟,劃向那對木箱子之中。
龍越看著無趣,正打算回艙時,火光映照之中一點亮光灼目異常,他微微一頓,吩咐道:“你,把火把舉過去一點兒看看。”
那水手滿頭霧水,卻也不敢怠慢,往前又劃了幾槳,舉著火把往前一伸,隻見一堆木箱子中間,浮著一頭烏黑的長發。
“媽呀!水鬼!”水手嚇得往後一坐,火把嗞一聲熄了。
龍越眉頭越發皺了,伸手奪過身側水手的火把,一掀長襟足尖一點便掠水而去,他身法輕捷,瀟灑,隻幾個起落就輕輕落在了一個木箱子上,木箱子微微一沉,將那一頭長發浸到了一側,露出一張蒼白的臉來。
那是一張毫無血色的臉,浮著詭異的青白之色,長發如墨,越發顯得那臉色比紙還慘白幾分,她雙唇緊抿,雙眉緊皺,顯得極其痛苦。
龍越心底卻起起伏伏瞬間經曆了百十來個念頭,驚喜、恐懼、擔憂、害怕,所有的情緒幾乎都在這一瞬間經曆了大半。
“主子,這女人看著怕是活不成了!”一個水手湊近,打斷了龍越的思緒。
龍越聞言怒目相向,隻嚇得那水手退了幾步。
“拿著!”龍越將手中的火把塞入一旁水手的手中,伸手就抱起水中的人兒。
“主子,這女人怕是有病!”那水手再度好心提醒,龍越轉頭看著他,冷冷道:“再多話,信不信我踢你下去?”
水手聞言縮了縮脖子,卻嘀嘀咕咕的說道:“這女人八成是活不成了。”
龍越耳力好,聞言隻覺得心頭仿佛被什麼刺痛了一下,他一腳飛出,將那個兀自嘀嘀咕咕的水手踢入了水裏,仿佛這樣還不解氣,他一腳踏上落水水手的腦袋,身形輕靈的躍上了甲板之上。
駝背的老者立刻迎了上來,“主子,這是……”老人的話卻在看清了龍越懷抱中的女子時統統吞下了肚。
老者立刻轉身吩咐道:“燒熱水,備客艙,煮粥!”
龍越滿意的看著老者,卻抱著衍之徑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船上共有秀軒十五間,正當中是寬敞的客廳。
龍越的房間在最頂層,視野極好,且麵積很大。
船艙內一應俱全,所有陳設家具都是上乘之選,屋內甚至還燃了奇楠,香味幽遠淡然,極靜人心。
床上鋪的是錦鍛蘇繡的褥子,繡的一條飛龍栩栩如生,看著都讓人愛不釋手,哪裏還忍心去睡?
然而,這一切的奢華卻都不在龍越眼中,他將濕漉漉的衍之放在床上,毫不憐惜那上好的繡工。
“人呢?叫個女人來,帶套衣服來!”龍越沉聲吩咐,隱隱的聲線裏卻滿含怒意。
衍之為什麼會落水?這裏是京畿河流的下遊,那麼,她一定是從北國的碼頭就落水了,她記得,衍之似乎不會水,幸而她聰明抱住了木箱子,否則,後果簡直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