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山中歲月深,一晃,衍之和輕塵來護國寺已經半月有餘。
半個月的時間,足以讓人適應了陌生的環境。
衍之原以為輕塵在宮裏錦衣玉食那麼多年,如今來了這深山老林,應該多有不適應。不料輕塵對山裏的生活如魚得水。
白日裏,衍之一般都在房裏收拾東西,去廚房做些小食。而輕塵則在山裏晃悠。
自從衍之要他藏拙以後,他便不怎麼讀書,與人交談時,也時常做出“以前在宮裏被父皇母後看管,不得不讀書,如今沒了母後,遠了父皇,那些本就不怎麼喜歡的書籍也就不用看了。”的姿態。更妙的是,衍之還時常做出求主子發憤努力的樣子,輕塵也便做出勃然大怒的樣子,把衍之訓斥一頓。
久而久之,前來探查的人便都以為顧輕塵是真的不學無術。
已是深夜,宮女們早早就熄了宮燈,而北涼林妃宮中卻有一燈如豆。
“你是說顧輕塵整日在山裏遊蕩,他那個小奴才勸他讀書,還被他一腳踹開了?”林蘭馨緊不慢的揉著手上的帕子,詢問從護國寺回來的探子。
“回娘娘的話,這是奴才親眼所見。”探子跪在地方,恭敬的回話。
林蘭馨沉默著不說話。
她是北涼國林妃,開國平南將軍之女,向來有些手段,更能狠的下心來。
十幾年前她曾被人害的生下一名死嬰並失去懷孕能力,那時候的她勢單力薄,她雖是平南將軍之女,卻也鬥不過皇後,所以明知道這一切是皇後所為,卻也無可奈何。
但一個妃子,在深宮裏,沒有帝王的寵愛,除了母憑子貴別無他法,於是她硬是將自己的嫂子所生幼子換進皇宮欺上媚下。
話說起來,如今梨妃之死,她也算是出了不少力氣呢,借著皇後之手,打壓一個有競爭力的皇子算得上是一筆劃算的生意。
“你先退下吧,繼續看著七皇子,千萬別出了什麼岔子。”
探子垂著頭忐忑的跪了許久,才聽林妃這麼吩咐。
等探子告退了,林蘭馨才慢慢計較起來:她可不是皇後那個蠢東西仗著自己是北涼國皇後,開國功臣異姓王鎮北王之女便無所顧忌。
皇後又怎樣,異姓王又如何,所得的一切不過是有著帝王寬容罷了。可帝王心誰能預測呢?
隻是那七皇子,也不知是真的沒用還是韜光養晦,若是前者還好,若是後者……林妃冷笑一聲:“是要往護國寺去一趟了。”
當然,宮裏人做如何想法,什麼打算,顧輕塵是一概不知。
眼下,他遇到了更為棘手的麻煩。
這日,顧輕塵又在山裏玩耍,忽然聽到草叢裏傳來一陣急促的喘息聲。山裏野草生的繁茂,有些走獸遊走其中也並不出奇,但這次聽到喘息聲裏明顯帶有咳血的聲音。顧輕塵遠遠聽著覺得奇怪便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
果然看見一個身著黑衣黑靴的男子躺在那裏,一支箭斜著插在他身上,即是傷口離致命處有兩三寸的距離,但從他麵色上看,若是再不進行搶救,早晚得流血而死。
顧輕塵正想著這個來曆不明的黑衣人為何會如此狼狽的出現在護國寺外,忽然見黑衣人掙紮著睜開雙眼。
在看到這雙眼睛之後,顧輕塵便明白這不是一個平凡的人,而是一個曆經生死之人。
那人看到顧輕塵細細的打量著自己,隻當他是尋常人家的孩童,低啞的嗓子說:“小孩,我在這護國寺邊住了許多年,是這邊的農夫,今日出來打獵,不想碰到了一夥強盜,我拚死逃了出來,遇見了你,不知道你能不能給我找個養傷的地方,等我傷好了,一定重謝!”
聽了這話,顧輕塵不覺好笑:且不說這附近皆是皇家要地,沒有農田可以耕耘,更別說什麼強盜作亂了,單是他這身刺客打扮,誰會信他鬼話。考慮時間,在過一會,衍之大概就會來尋人,倒不如裝作普通小孩的模樣,耍他一耍。
當然,顧輕塵心裏是這樣想的,麵上卻不露聲色,裝著天真的樣子,怯生生的問:“我這一時也找不著安全的地方,也不知道那些強盜會不會找上來,不知道你現在傷勢怎麼樣了?”
“隻是暫時失去活動能力,修養幾日大概就能好了。”長樂祁陽,也就是這個倒黴受傷的劍客也沒把小孩子放在心上,一時大意的告訴他自己身體的真實狀況。
長樂祁陽原是殺手組織樓外樓的二把手,樓外樓是他與朋友一起創建的,他朋友任樓主,原先兩人齊心協力,好不容易把殺手組織做大,不料他那朋友為人小氣,覺得他功高震主,便派人暗殺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