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若是世家連武學都更甚白身一籌,不止文學,連上乘武學都一並被世家和被世家扶植起來的各大宗門壟斷,剩下長樂祁陽這般官麵身份低微,雖有機遇,得以學得上乘武藝,若不投靠官麵上的人物,也遲早會被排擠。不止是資源上的差別,從信息量來說,就已經遠遠落在朝堂之後了。
因提到了這樣的話題,直到兩人走到校場,兩人之間仍是沉默著,誰也沒有先開口。
雖說至陽殿的校場從地圖上來看並不大,但走到了校場,衍之仍然被嚇了一跳,這校場的大小,恐怕也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了,至陽殿占地之大,可見一斑。
長樂祁陽倒是稀鬆平常地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這校場倒勉強夠我騰挪,隻是現下我沒有內力,恐怕也隻能擺個花架子,權當試試手感。”
這麼大還隻夠你騰挪……你平常練武是要多大的地方啊!衍之默默在心中吐槽,卻並沒有說出來,嚴格來說,她雖然知道這世界人人練武,卻並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標準,唯一見過的長樂祁陽,還從未在她麵前動用過內力。按衍之來看,雖說是內力,恐怕也最多和從前她看過的民國武術展差不了多少,大概同霍元甲、黃飛鴻什麼的差不多。
長樂祁陽拂過劍柄,在末尾戛然而止,頗有些遺憾道:“可惜,我之前的劍穗在此前被追殺時弄掉了,否則倒可係上去。”
衍之微微一笑:“若你想要,我或許可以送你一個。”
長樂祁陽挑眉看了衍之一眼,臉上的神情已經與之前截然不同,滿是意氣風發,連身上的氣勢也漸漸強起來:“是嗎?那便多謝了!”
話音剛落,長樂祁陽反手抓住劍柄,含光劍悍然出鞘,聲若龍吟,雖隻是在劍鞘上蹭得短短一聲“鏘”,卻急促有力,隻是一瞬,長樂祁陽整個人的精神氣便變得鋒芒畢露,雖沒有內力,卻如風雷挾電,隻是拔劍,卻不經意已讓衍之屏住了呼吸,被吸引了全部心神。
長樂祁陽雖是刺客,更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劍客,劍法造詣之高,稱得上是獨步武林,縱橫往來,便是世家青年才俊,也沒有能當得上長樂祁陽劍下一合之敵的。
長樂祁陽執劍靜立,劍鋒若一泓秋水般,波瀾不驚,與長樂祁陽的精神氣漸漸化作一體,長樂祁陽垂眸靜待,凝神細思,待得終於神完氣寧,手腕一翻,便是橫劍颯然,矯若遊龍。校場雖大,卻轉眼間仿佛滿目都是長樂祁陽的劍光,其勢淩厲無匹,其狀雄渾灑脫,當真是翩若驚鴻,風采驚豔。
衍之深吸了一口氣,竟沒敢呼氣,隻覺滿目炫然,便是她絲毫不通劍法,也隻覺熱血沸騰,高深精妙,漸漸忘記了之前的想法,隻全身心地浸在長樂祁陽的劍法之後,目不轉睛地看著滿場寒光清影,直如電閃雷鳴,奪人心魄。
“劍法無衣,獻醜了!”長樂祁陽彈劍長笑,隻是眨眼之間,便還劍入鞘,直到長樂祁陽站到衍之麵前,衍之才反應過來,激動得渾身發抖,眼神亮晶晶的看著長樂祁陽。見識過方才的風姿,衍之又怎麼不為之敬服?
衍之來回急急踱了幾步,一時激動得連話也說不出來,頓了半天,方擠出一句:“普通的萬萬不行,不行。嗯,我定會送你一個配得上的劍穗!”
長樂祁陽身上稍微出了些汗,他將呼吸喘勻了,方對衍之笑道:“我倒並沒有那麼講究,隻不過含光劍刃若霜雪,這才舞得風雷赫赫,若是尋常練劍,聲勢倒並沒有這般驚人。”
衍之不通江湖中事,自然不知長樂祁陽這劍法原是“天下第一劍”公孫先生的絕學,一劍出,便天下驚豔,是真真當得起“劍若驚鴻,談笑當歌”的,甚而連當今陛下闖蕩江湖之時,也曾被劍法無衣所震懾,稱讚過“霍霍九日落,無衣劍可驚”,無衣每每出世,必然引得腥風血雨,因此也隻以為是長樂祁陽劍法造詣深厚,倒並沒有懷疑過他的劍法來曆。
但即使如此,以衍之所見,也足以讓衍之驚歎讚賞,拍案叫絕。
見過長樂祁陽的劍法,衍之心中對江湖的定義已經整個翻了個,原本對武學不甚在意,甚至還有些輕視的衍之,終於正視了這個朝代與自己所知道的常識的差異。
這是一個真正的——江湖!
整個天下,莫說朝堂江湖,統統都是那個自己向往的,曾經喜歡過的那個世界!
衍之跨前一步,捏緊拳頭,抓住了長樂祁陽的手:“長樂,我……已經想好了第一個條件是什麼了。”
衍之頓了頓,用更堅定的語言將那句話說了出來——
“請你,收顧輕塵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