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淩天語氣帶著些許遺憾,隻是有些歎息之意,倒也並不擔心自己因此有可能同常總管交惡,隻是輕描淡寫,隱隱有些不屑道:“不過是個小太監,回頭你讓孫壽備一份厚禮替我同常光遠送過去也就是了,左右大哥也因這吃了教訓被耍了一通,便就此兩邊揭過,豈不美哉。”
公梁光雖不是顧淩天真的近侍,但跟著顧淩天這麼許久,也擔了不少近侍的職責,雖是顧淩天讓他傳話,公梁光倒也不自持身份,隻是點頭應了,又道:“隻是大殿下那邊……殿下本不欲摻和進這些事裏,如今卻不能全身而退了。”
顧淩天無奈:“罷了,事已至此,孤總不能放著大哥不管,權當練手了,老七那邊雖與我無關,不過事因老七而起,如今也不得不動一動手了,免得平白讓人看了笑話。隻是大哥的性子……”顧淩天搖了搖頭,神情越發無奈起來,隱隱有幾分鄙夷的樣子。全然忘了禁足之前,自己也同顧淩風一般,偏愛輕舉妄動,隻是如今吃了教訓,不得不消停下來罷了。
公梁光心知肚明,此時也不過會心莞爾一笑,隻是在顧淩天看不見的地方,瞧向顧淩天的眼神帶上了幾分譏誚,心中更是一哂,暗自竊笑便是,也並未附和顧淩天的話。
顧淩天沒有回應,隻是眸色微微一沉,有些不悅,卻並未發作,手下的動作卻越發快了起來。他書案上未曾處理的奏章和條陳原本便不剩幾份,若是沒有顧淩風搞的這出,怕是早就結束了,隻是卻拖到了現在,眼下顧淩天加快了動作,那堆奏章便越發見得少了。
將手上最後一份條陳做了批複,顧淩天重重地舒了一口氣,滿臉輕鬆,嘴角也掛上了一絲笑意,之前的不悅一掃而空,他對公梁光笑了笑,話中含了幾分探尋之意:“門主可願隨我一同去至陽殿探上一探?”
顧淩天與公梁光的關係有些複雜,按說公梁光該是顧淩天的客卿,兩人卻又並非從屬關係,公梁光雖身處劣勢,卻硬生生在顧淩天身邊站穩了腳跟,竟也有幾分朋友的意思。隻是公梁光的心思太重,顧淩天一向看不透徹,因此對公梁光一直既是忌憚又是信任,便隻好變本加厲地用各種手段挾製公梁光,逼著公梁光隻能投靠顧淩天一人,因這,兩個人有時相處起來,竟也同仇敵一般無二,都是試探推諉,常常鬧得顧淩天不甚愉快,隻是公梁光所知顧淩天秘辛太多,平日又恭敬沒有差錯,便又不得不勉勉強強同公梁光請教起來。
不過不管他們兩人是什麼關係,眼下顧淩天和公梁光的利益卻還是一致的,因此平日裏,顧淩天倒也不憚於同公梁光商量著,做幾分君明臣賢、相處得宜的景象出來。
不論對顧淩天是什麼看法,顧淩天放低姿態,公梁光自然買賬,何況公梁光寄人籬下,也不敢仗著自己對顧淩天的助力對顧淩天擺臉色,隻欣然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顧淩天哈哈一笑,漫不經心地起身,眼中隱隱有些自傲和玩味:“走罷,先去禦花園。至陽殿既然將消息遞到了養心殿來,我也得向父皇送過去不是?父皇釣了一天魚,也該是時候想去探望小七了。”
雖然同皇帝距離甚遠,顧淩天這話卻說得篤定,像是十拿九穩皇帝一定回去至陽殿似的。
隻是將將邁步,顧淩天卻“啊”了一聲,停下了步子,回頭打量了公梁光幾眼,搖著頭道:“雖說你在我殿中少有出沒,父皇身邊畢竟有幾個見過你、知道你是我客卿的,眼下這裝扮嘛,倒有些不妥了。”
公梁光沉思片刻,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笑著同顧淩天道:“殿下這卻不用擔心,公梁縱橫江湖多年,總還有些隱藏身份、變裝潛入的手段。殿下且瞧著便是。”
顧淩天輕輕一笑:“那便好。”說罷,顧淩天也不管公梁光,自顧自朝西暖房內室走去,將身上袍服整理地妥帖。
“外頭風大,殿下還是著個披風為好。”
聽見公梁光的聲音,顧淩天抬頭向一旁瞥去,眼前頓時一亮。
公梁光微微笑著站在一旁,將披風披到顧淩天身上,他顯然是修整過了,雖說大體輪廓同平素差不離,細微之處竟看起來完完全全像是另一個人了。
“雖說不是第一次瞧見,但仍然令人心驚。”顧淩天讚歎道,一邊係上披風的帶子,“久聞門主巧手,果然神乎其技。”
公梁光微微欠身:“殿下謬讚。”
顧淩天又看了看公梁光的裝扮,實在沒瞧出破綻,這才點點頭,帶著公梁光朝禦花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