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鍾欽照看了看“燕娘”幾眼,因有外人在場,鍾欽照拿不準她知道多少長樂祁陽的事,也故意模糊了說辭。
長樂祁陽心下動容於自己這位知己對自己的關心,他知道鍾欽照素來對他的人頭生意不甚同意,若偶有提及,也是輕描淡寫一言帶過,但此時鍾欽照關心他更甚於心中的底線,竟主動過問起長樂祁陽的事來。他感動之餘,又輕飄飄看了衍之一眼,神色間頗有些傲然,因長樂祁陽來前同衍之說過鍾欽照的為人秉性,隻是衍之一直不置可否,如今見到友人果然不負所望,自然向衍之得意地看過去。
衍之見長樂祁陽看向自己,心裏稍微一轉,也知道長樂祁陽的心思,一時啼笑皆非,也不管他,接話道:“新生意談不上,隻是前事未了罷了。如今長樂已然洗心革麵,痛改前非,再不接新生意了。”
長樂祁陽本待反駁,轉念一想,現在他全身心想著討債,又哪有空接什麼生意,他又不是殺人狂魔,非得見血才成的,雖說要刺殺謝相,那也是舊因在先,外加同衍之賭約罷了,算不得什麼生意。至於討債之後的事……那便再說罷。便也默認了,並沒反駁衍之的話,灑脫笑道:“正是。隻將手上的這幾件事了結之後,我便大約解散樓外樓,再不幹這單子事了。另外,兄弟我現下在金陵找了新差事,之後少不得在金陵久居,起碼待個四五年吧。”
鍾欽照見衍之隨意接話,絲毫不怕長樂祁陽生氣,長樂祁陽又毫不避諱,外加聽見長樂祁陽預備退出江湖之事,心下感歎,雖有些惋惜秋少常初次動心便不得不折戟而返,卻到底是關心長樂祁陽多些,頗有些欣慰:“兄長若能金盆洗手,自然善莫大焉。如今兄長也找到了歸宿,欽照心裏不知有多開心。既然兄長要在金陵久住,我家頗有些閑置的宅子,兄長若是不嫌簡陋,便挑一座住著,也算是欽照一番心意。”
西寧侯府樹大根深,自然出手豪綽,鍾欽照雖隻是西寧侯嫡次子,名下的產業若說出去,也不知比尋常人高出了多少,自然隨口便許出一座宅子,絲毫不見心疼。
不管是長樂祁陽重建樓外樓,還是衍之替顧輕塵打點人脈,都是正缺錢的時候,衍之在心底盤算了一下至陽殿那點可憐的家業,心裏做生意的念頭又重新冒出頭來,越發清晰。長樂祁陽與衍之對視一眼,到底還是對鍾欽照的信重占了上風,便拱手應了,隻是有一事卻苦笑著反駁了鍾欽照:“欽照誤會了,這家夥與我因手上有事相關才暫且一路,他家弟弟是我徒弟,他算是我債主,之前我落魄時,也多虧他相救才能脫困,男女情愛一事……我心中真真沒有這個念頭。”
再說也不敢有啊。長樂祁陽在心裏嘀咕。
衍之也就罷了,但照顧輕塵對衍之的看重,長樂祁陽若是露出半點偏門的心思,別看顧輕塵現在尊敬長樂祁陽這個師父得不行,到時候長樂祁陽一樣落不了好去。何況別說衍之是個內宦,就算是個真正的女人,長樂祁陽也對他生不起任何的心思,最多隻是被美色所惑,紅一回臉也就罷了,真要扯到情愛上頭……一想到衍之私下同他算計和運籌帷幄的模樣,還有壓榨自己的模樣,長樂祁陽就不由打寒顫,哪裏生得出半點那種心思。
想著,長樂祁陽又連忙多強調了幾句,唯恐鍾欽照誤會,惹惱了衍之。
他一副避如蛇蠍的模樣倒讓鍾欽照看得好笑,鍾欽照與長樂祁陽相識多年,哪裏見過他怕什麼東西怕成這副模樣。
果然是能讓長樂祁陽欠債的人,不能輕易以外表判斷啊。鍾欽照看著天真無邪模樣的“燕娘”,心下感慨不已。
當下鍾欽照也不多糾纏這個問題,隻是又正色道:“既然這般,我便放心了。隻是兄長信中所說之事……還請詳告。”
長樂祁陽與衍之對視一眼,還是衍之開了口:“此處不是敘話的地方,現下也到了用膳的時候,不如找個僻靜地方,用著晚膳,慢慢詳談?”
鍾欽照這才注意到現在的時辰,歉然道:“怪我,同兄長見麵心中歡喜,竟忘了時辰。”
說著,也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務必讓欽照做東,請兄長與燕娘隨欽照來便是,必不使兄長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