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弼話音剛落,顧成玉幸災樂禍的神情便僵在了臉上,隻是麵對謝弼,他哪裏敢反駁,隻好同顧輕塵和顧儒林一樣,垂頭喪氣地拱手應了是。
顧月明舒了一口氣,剛要走回自己被顧成玉整理好的桌案坐下,謝弼便點名點到了他:“至於滕王,雖無辜受牽連,卻未負有勸導兄長、引導幼弟之責,既然兄弟同心,那便也是一同受罰,《尚書》五十遍,三日之後,不管滕王殿下是否親至,我隻認手書,可不認人啊。”
“是……”
謝弼說得冠冕堂皇,顧月明自然不敢反駁,隻是拱拱手,苦著臉應了。
這一來,諸位皇子都被各打五十大板,謝教習死板嚴苛之處深入人心,圍觀群眾看完熱鬧,除了幾位要連夜趕工的當事人,端得是皆大歡喜。
而在被懲罰的幾位之中,尤其以顧成玉的臉色,格外難看。甚至連秋少常和不知什麼時候趕回來的小順子都不由同情地看了顧成玉一眼。
“象王……真慘啊。”
顧輕塵剛走回來,便聽見秋少常在那廂喃喃自語,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仔細一聽,確實是象王沒錯,簡直是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了臉色不變的秋少常一眼,低聲嘟噥道:“孤也被罰抄了《揚子法言》啊,那可是整整十卷書,怎麼不說我也很慘……”
秋少常沒有聽見顧輕塵的話,小順子就站在顧輕塵身後,聽得真真的,忍不住“咭”地一聲笑了出來,剛露出笑聲,便連忙捂住了嘴,倒是顧輕塵離得近,聽見了,回頭看了小順子一眼,不滿道:“怎麼,孤說得不對嗎?”
小順子趕緊搖頭,以示並非如此,隻是見顧輕塵果然不知道,便輕聲在顧輕塵耳邊解釋道:“殿下剛回宮恐怕不知道,但宮裏人都知道,滕王殿下可是淮王殿下的心肝寶貝,諸位皇子之中,淮王殿下最是疼愛這個弟弟,哪怕大殿下私下說了滕王殿下的壞話,淮王殿下也定要同大殿下急眼,如今滕王殿下剛來點卯不久,便被象王殿下連累抄了書……這個由頭……”
雖然小順子話沒有說完,但已經足夠讓顧輕塵明白過來,看向顧成玉的眼神也有了幾分同情。不僅被自己打了兩拳、擰傷手腕,之後還要被顧樂之那個嬉皮笑臉卻睚眥必報的斷袖盯上……嗯,顧成玉果然很慘。
一想到這一處,哪怕自己未來幾日要抄得手斷,顧輕塵也覺得十分心滿意足了。
果然人與人之間的際遇,還是要比較才知道自己過得有多幸福。
看著顧輕塵自得其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神情,秋少常無奈地搖搖頭,把原本打算幫忙的話吞了下去,看了四下沒有人注意他,便悄悄伸手把桌案角上的那本《詩經》拿了過來,翻開一頁,又癡癡地看了起來。
若是有人從秋少常後頭經過便能瞧見,秋少常這本《詩經》,可是真真正正的內有乾坤。裏頭也不是什麼詩經,而是這些日子秋少常的夢中情人,自己心裏未來的秋氏主母燕娘,瞞著所有人偷偷遞進宮給他的情書。
——當然,都是出自衍之一手炮製,憑著前世的記憶東拚西湊的結果罷了。
但能被衍之記住的詩句文章,自然也不會是什麼無名小卒的手筆,那可是五千年來諸子百家、大師文豪的心血,就算衍之隻是無意識地引用幾筆,也能被秋少常驚為天人,以為自己遇見一個詩書雙全、學富五車的大家閨秀而欣喜若狂了。
盡管很對不起那些文豪大師們,衍之也不想抄襲了事、矯名偽作,但事態緊急,衍之為了盡快取信和攻略秋少常這樣的書呆子,也隻能勉強用前人智慧騙秋少常一騙了。
隻是秋少常雖然聰明機敏,在這些事上卻著實遲鈍,格外死心眼,被衍之幾封信一忽悠,秋少常還真的信了衍之自稱在宮中當差,因兄長之命不得與他相見,隻能寫信一訴衷腸這樣一眼就能看穿的謊言,甚至還真的如衍之所說,不僅死死瞞著顧輕塵和長樂祁陽,還傻乎乎地同衍之透露了不少消息。
可惜衍之雖然感動秋少常一片赤誠的少年愛慕之心,但利用哄騙起來,卻也絲毫不曾手軟。
畢竟她向來理智冷靜,於感情一途用的心便有限得緊,既然心裏頭已經有一個需要關心在意的顧輕塵,雖然也算不上是愛情,但其他人,便再也進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