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沒有想過,這一段時間的相依為命的光陰,會成了衍之日後為顧輕塵橫掃一切的動力。
在他登上命中注定的九五至尊的寶座時,衍之卻始終記得顧輕塵曾經給予她的恩惠,如同流沙一般,劃過她的生命,如燙她心,如鐫她身。
芙蓉鎮的長街上,由於連日來的雨水連綿,青色磚石板被洗得極為光滑溫潤,顧默成的馬車在一家客棧前停了下來,這是芙蓉鎮最大的一個客棧,叫做歸客來。
望著那三個碩大無比的字,顧默成默許了一殺停下了馬車。
歸客來客棧果然是一家別具一格的客棧,牆壁紙上都貼上了山水圖案,十分雅致,小二殷勤地去馬車前接顧默成。
一雙玉白的潔淨得有些沒有天理的錦緞鞋子踏在了泥濘地地上,一殺眉頭一皺,正欲喝斥,顧默成卻是自己下了馬車,無所謂地踏著泥地,進了客棧。
一間上房內,一殺說道:“殿下,屬下的探子稟報,日前似乎探查到了顧輕塵的行蹤,可是屬下不確定那是不是七殿下。”
墨眸微皺,問道:“什麼情況?”
一殺恭敬地答道:“探子說不久前芙蓉鎮上的一個小客棧的店老板去官府報案,說是一對男女搶劫了他,取走了五十兩紋銀,那位男子似是七殿下,掐著他脖子,所說的樣貌很像七殿下。”
“這麼說,她應該就在芙蓉鎮上。”顧默成思忖良久,顧輕塵和衍之一起出宮,現遇追殺,必定是在一起逃命的,尋覓這麼長的時間,第一次有了他們的消息,並且離自己如此之近。
他的心在一瞬間的激動之後陡然冷漠了下來,隨即眸中現出冷意,說道:“一殺,吩咐店家送些熱水,然後你就下去吧,沒什麼事了。”
一殺不再多問,應聲退下了。
房間內,燭火燃著,他靜靜發呆,他其實生得很好看,指節分明,骨節秀氣的中指在桌上輕輕叩著,心中念頭疾轉:是殺了他呢,還是禁錮他呢?
一夜無眠,星子密布撒在天空,衍之和顧輕塵在芙蓉鎮已有兩天,不是不想
出城,而是出不了。
追蹤他們的人不是常人,果然有些手段,這兒離北涼國足足有幾百裏,而當年的通輯禁令已經解除,更讓他們意外的是守城的門將竟然是那日追蹤他們的那名首領本人。
這個發現讓衍之和顧輕塵兩人百思不得其解,不過衍之終於漸漸地發現了端倪,原來這個人也是假扮的守軍,好像給了守門將領什麼好處,又自動自發地為別人幹活,人家也沒什麼不安的,反正一到換崗時間自有別人代替。
就這樣觀察了兩日,衍之開始佩服這個首領的耐心,他就終日守住城門,不知道是不是算準了他們沒有出城還是怎麼的,衍之的心裏十分鬱悶。
又待了一日,這一天機會來了!
這一天,芙蓉鎮上十分熱鬧,數十匹馬橫衝直撞,口中大喝:“回避!回避!”
將百姓驅散後,一輛極為奢侈的錦緞小轎,顫微微地跟在了俊馬身後,衍之遠遠望去,以她的耳目一眼便看見了上次在那名首領身邊,趁機逃跑的一名侍兒。
此時,他便隨著那頂錦轎步行,亦步亦趨間一雙厲目環掃四周,衍之暗想,難道竟是西京國的太子麼?
那名首領在見到那輛小轎之後的第二天,就不在城門那兒等候了,衍之想不透這其中的原因 ,難道說,他在門口守著並不是要等他們?
想了想,她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了,原來他們在此等候的並不是她與顧輕塵,而
是自芙蓉鎮經過的西京國公主。
西京國公主竟然親自來了!這不得不使那名首領懊悔萬分,可是現在衍之和顧輕塵已經
走了,怎麼辦?
林中崩塌後,一夕之間,那名首領當即立斷換了落腳點,芙蓉鎮上的一座莊園,原來是謝和林世家的一處住所,如今以這名首領為主的幾個人都在這兒生根。
衍之不知道的是,這名首領並不是與人換了裝束站在城門口與人替換守門,而是本身這座芙蓉鎮就隱隱是這些人的聚集地。
當年的擺夷朝人馬逃出追,捕者不足五萬人,可是這幾年來,這些人擺夷公主為名,號召散落在外的原擺夷朝人馬,如今已有十萬之眾,這十萬人平日不顯山露水,都隱藏芙蓉鎮上,可是一旦有令,能在一夕之間一呼百應,舉旗立國。
衍之和顧輕塵如今的落腳之處已經不在破廟之中,而是有一家姓陳的人家正好遷回嶺南,空出的房子在公開叫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