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周宅舊事(1 / 3)

梓緋這一覺一直睡到了日落西山,雖然有滿腹心事,可在這裏,有他,無論如何,她沒來由的覺得安心,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實。

其實到了見麵的這一刻,梓緋才明白,原來看到對方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事,別的,都可以慢慢來,也並不像想的那麼重要了。

這座山麓小院,是子宸家祖上的產業。這裏與梓緋的家鄉是鄰省,雖然直線距離並不算遠,可中間隔著一座連綿不絕的原始森林,要去那邊,得繞很遠很遠的路。子宸的父輩有兄弟兩個,子宸的爺爺奶奶去世的早,兩兄弟都是靠自己的本事闖出了一番天地。

子宸的爸爸十幾歲時就出去當兵四海為家,後來轉業到地方進了家鄉的縣公安係統,做到縣公安局局長,再到當地的一個地級市,做到市公安局局長,最後才調到了梓緋家鄉曆城。在家鄉公安係統的二十餘年裏,子宸爸爸一直以公正廉明、為民著想、剛正不阿深受百姓讚譽。當年要不是去了梓緋他們那個市,他們一家,特別是子宸,也許就會在這個熟悉且受愛戴的地方,快樂地生活著,沒有傷痛,沒有信仰危機,有的是,在他成年之後,延續父親的誌向,做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匡扶正義,一心為民。

子宸的叔叔是一個商人。改革開放後他成為第一批下海的人,他先是去南方沿海城市,倒騰內地當時還比較少見的電視、洗衣機等家用電器發了家,在城建事業剛起步的時候,又最先進入了省會城市的建築行業,先是買賣鋼材水泥等建材,隨後直接做了開發商,那個城市最早的商品房,有不少是子宸叔叔開發建設的。

上世紀八十年代,那是個你敢幹就能賺錢的時代,並不需要什麼特別的關係和手段。子宸叔叔觀念超前,眼光長遠,生意雖然做的很大,在秉性上,卻他和哥哥一樣,良善剛正,且是性情中人。雖然兩兄弟走的路不同,卻相互尊重,殊途同歸,子宸叔叔有錢以後,他個人出資修建了城裏到老家鄉村的公路,為村子裏的窮人家翻修了房子,在當地捐建了小學、初中。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當中國大地上的建設事業正進行的如火如荼的時候,眼光長遠占盡先機的子辰叔叔激流勇退,又成為中國最早的一批移民者,帶著一家大小,去澳大利亞種地去了。

那一年,子宸爸爸剛到當地的市公安局當局長,子宸6歲。子辰叔叔把他在老家用心雕琢的這座院子,以及在市裏、省城的房產,都留給了子宸家。如果當初不是考慮到一家團聚、孩子上學需要穩定,子宸爸爸不會把子宸他們遷到梓緋家那個城市去。

所以,這裏,原本才是子宸一家的根基和天地。

在梓緋19歲的那年夏天,大學一年級結束後的那個暑假,子宸第一次帶梓緋來到這裏——因為他知道喜歡自然喜歡安靜的梓緋,一定會喜歡這裏的返璞歸真,喜歡這裏的沒有紛擾,喜歡這裏隻有,他們兩個。

夢中的梓緋覺得有人輕輕握住了自己的左手,她搖搖頭緩緩睜開有些迷蒙的眼睛,放大在眼前的子宸的臉,和夢中子宸年少的模樣,讓她恍惚了好一會兒。

梓緋試著伸出左手,輕輕摩挲著子宸清瘦幹淨的臉,有硬硬的胡茬劃過手心。五年了,在彼此缺席的歲月裏,梓緋一直像冬眠的動物等著春天一般,不去想念,從未忘卻,又時時為他感到不安。

子宸坐在床邊,其實他已經在這裏坐了一個下午。梓緋的覺是極輕的,他等她睡著後悄悄地來到她身邊,坐在床邊,就那麼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那張熟悉的臉,每天出現在想念裏、夢裏的臉,現在終於觸手可及。可是,五年來,他為了實現自己的計劃,把她完全隔絕在了自己的生活之外,斷絕一切聯係。為了斷去她的念想,他甚至殘忍地故意製造了一個他和別的女人一起遠離的假象,即便,他當時心如刀絞,即便,他是為了她的安全,即便,他從未變心。那時,他都不能確定自己會不會出意外,又怎敢讓心愛的她心存希望,一起涉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