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緋轉頭看向河麵。這裏是一條大河河灣的外側,公路比河麵高出大約五六米的樣子,上遊層巒疊嶂水流湍急,在上方不遠處的地方落差變小,河水來了一個急轉彎,在這裏稍作停留形成了一個寬闊的深潭,然後繼續向下遊奔流而去。白天的時候,水麵是一大片深不見底的暗綠,平靜安詳,波瀾不驚,可底下,卻是暗流湧動永不停息。據說以前,時有村裏的孩子夏天下河去遊泳,一不小心就被底下的暗流衝走淹死的。這裏夏季常常漲水,年複一年,在河的外側這邊形成了一小片衝積平原,慢慢有了這個村子。
海盜不明白主人大半夜站在這裏有什麼玄機,隻是忠實地守在旁邊,機警地觀察四周。
月光下的河流幽暗深邃,偶爾有魚兒躍出水麵,蕩起一條條細細的光紋。突然,旁邊不遠處的山林裏傳來一陣低沉的“咕咕——咕咕——”的叫聲,海盜警覺的“汪汪汪”一陣狂吠,嚇得森林裏的鳥呼啦啦飛走了。
“那應該是珠頸斑鳩。”子宸捏了捏拉著的梓緋的手說,“我們回去吧,不早了。”
“好。”梓緋回頭跟著子宸往回走,可心裏說不出的壓抑難受。
這樣說來,子宸過去幾年有四年基本都是在南非呆著,密切關注吳長鑫的動向行蹤,還來往於南非和港島、弭城、京城以及曆城之間,掌握穆天榮的動向,以便在吳長鑫和穆天榮之間,布一個長長的周密的局。吳長鑫以前是黑幫頭目,南非的約翰內斯堡是世界上治安最差的城市之一,針對華人的綁架殺人案件頻繁發生,在南非經商多年能安穩平順的吳長鑫,在那邊肯定是有武裝幫派組織的,而穆天榮,更是黑白兩道通吃的陰險人物,這幾年,子宸這是拿命在那裏賭啊。
梓緋腳步發滯,渾身發冷,似邁不開步了一般,子宸感覺到了,停下來轉向梓緋:“你怎麼了?手突然冰涼冰涼的。”說著雙手握著梓緋的手一陣揉搓,兩個人手上的戒指在月光下忽明忽暗。
“子宸,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回不來了,我怎麼辦?”梓緋仰起頭看向子宸,兩朵淚花在眼裏忽閃忽閃,有星星墜落裏麵,明亮了整個夜晚。
子宸渾身一僵,像被雷電擊中了心髒,半天喘不過氣來,半響,他伸出雙臂,緩緩把梓緋抱在懷裏,像是怕懷裏的人兒溜走一般,越抱越緊。
梓緋緩緩閉上了眼睛,大滴的淚水,燙疼了子宸的心。
“你不知道,在過去那黑暗的一千多個日夜裏,讓我時刻提醒自己保持警覺,絕對不能失敗,絕對不能倒下的動力,就是我一定要安全地回到你身邊。”
梓緋的心是痛的,為子宸痛,為自己痛。
“我知道自己這樣做有些自私,可要我放手父親的事情不管了,我始終過不了心裏這個坎,也永遠不會安心,這樣,對你也很不公平。這十幾年來,你跟我在一起,為我的事情,和我一起備受煎熬,為了我四處奔波,你不知道我心裏有多難過。那時我就經常在想,一定要想個辦法把這件事情徹底了結了,再心無掛礙了,才能好好地和你生活在一起,給你幸福。你不知道,有時我還會想,你這麼善良聰明體貼的一個人,也許認識我就是一個錯誤,如果你跟了宇飛,或者跟了別的誰都會比跟著我幸福,我是不是該放手,可這樣想的時候,我的心就會像被刀割一樣,我舍不得你,放不了手啊。”大顆大顆的淚水滑過子宸清瘦的臉龐,沒入梓緋的頭發,讓梓緋整個人都融化了。
“我不要跟別的誰,我不管會麵對什麼事,你知道,我隻想要你,隻想跟你在一起。”梓緋從子宸懷裏抬起了頭,兩雙被眼淚洗過更為明亮清澈的眼睛深深的凝望在一起,少頃,梓緋伸出雙手環住子宸的脖子,踮起腳尖,吻上了子宸有淚劃過的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