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花笑,春草碧如絲。一場酥潤的小雨過後,田野中一片草長鶯飛的明媚春光。
一戶茅簷低小的農家院落內,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站在院子中央,弓腿握拳,穩穩地紮著馬步,額頭上已冒出了密密一層汗珠。小小年紀容貌秀麗,櫻桃般的小嘴緊抿著,臉上一副堅毅的神情。
院內老梨樹下坐著一位須發灰白的長者,手裏攤著一本書聚精會神地看著。梨花開得正茂,雪一樣潔白,月亮一樣俊秀。清風徐來,花瓣紛紛落下,落到老者的頭頂肩頭,老人似渾然不覺。
“《懷書》始言。”老人看也沒看小女孩一眼,突然蹦出了一句話,其實早知道她的腿已在微微顫抖著了。
“賢人君子,明於盛衰之道,通乎成敗之數,審乎治亂之勢,達乎去就之理。故潛居抱道以待其時。若時至而行,則能極人臣之位;得機而動,則能成絕代之功。如其不遇,沒身而已。(1)”小女孩大聲回答,聲音清脆如鈴鐺。
“《陰謀論》間戰篇。”
“凡欲征伐,先用間諜,覘敵之眾寡、虛實、動靜,然後興師,則大功可立,戰無不勝。法曰:無所不用間也。(2)”
“‘兵無二法,用無常理’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天下用兵之道隻有一個,那就是變。在對戰中,絕沒有固定的因素而全是變數。所以兵法的使用也沒有固定的道理,變化無窮。但這變化中又有一個定法,萬變不離其宗。”小女孩用眼角偷偷觀察老人。
他的臉色和緩,似乎頗為滿意,輕輕把手上的書收了起來,道:“今天就到這裏吧。”
我呼地長出一口氣,緊繃的身子一下子鬆懈下來,握緊了小拳頭一下下捶著酸胳膊酸腿兒。齊聲歡呼的還有早埋伏在我家外的那幾個小鬼頭,聽得爺爺一放話,立刻把腦袋掛在了籬笆上,一雙雙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地在我和爺爺之間轉來轉去。
爺爺微微點一點頭,我也歡呼一聲,衝出門去。
“早點回來,不許到河裏去。”
爺爺的囑咐聲被我們遠遠甩在身後。幾個十來歲的小屁孩得了自由,小鳥兒似的在綠草如茵的田裏跑來跑去。
“阿薇,你又被你爺爺罰啦?”我們走在村裏的道上,胖子幸災樂禍地問。
“你還好意思說,上次去摘田寡婦家的杏子,還不是你跑得慢,阿薇為了拉你才被抓住的嘛!”我還沒開口,旁邊的一個小姑娘立刻憤憤不平地替我說話了。
前麵說話的胖子叫大壯,後麵替我說話的小姑娘叫芸兒,除了他倆外,我們這群小鬼裏還有一個叫黑子,黑子幹幹瘦瘦,猴精猴精的,一雙黑眼睛賊亮,另外一個叫阿飛。阿飛是這群孩子裏我最看得起的,人長得白白嫩嫩濃眉大眼,話不多,一看就是個又聰明又沉穩的孩子。
芸兒的話一出口,立刻遭到了大壯的反駁:“又不是我說要去偷杏子的。那杏子又幹又小,又酸又苦,誰愛吃!”
這一下,立刻引來了芸兒和黑子圍攻。三個人你嚷嚷我嚷嚷,鬧成一團。
我無奈歎息一聲,抽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裏,眯著眼睛膝欣賞眼前的大好風光。好一派“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呐。
算來我竟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兩年多了。兩年前的一天,突然失去意識的我猛地睜開眼睛,麵前冒出幾個穿著粗布麻衣的小孩子一臉緊張地看著我。小胖子還以為我詐屍了,嚇得哇哇大叫尿了褲子。
於是我莫名其妙來到了這個世界,連怎麼來的都沒有弄清。好在我還算鎮定冷靜,沒有大喊大叫地問些奇奇怪怪的問題,畢竟那幾十本穿越小說不是白看的。小半個月後,我就弄明白了,我叫虞采薇,無父無母,隻與一個年近古稀的爺爺在這個貧窮落後的雲家村裏相依為命。
這小姑娘的爺爺慈祥善良,對我很好,就是有一點怪毛病,老叫我背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麼《神策》、《良術奇謀》、《陰謀論》啊,《懷書》、《秦韜》什麼的,還有《虞家兵法》。動用我那二十一世紀高等學校畢業生的大腦,我立馬就懂了,這老人家一看就不是什麼善主兒,以前應該是個叱吒風雲的人物,不知為什麼帶著孫女隱居到了這山村。
剛開始我有點擔心,不會有什麼仇家之類的尋上門來順便把我砍了吧,畢竟現在住著人家孫女的身體來著。可過了近兩年,也沒出什麼事,看他老人家的樣子也不像還有入世的想法,我放心不少。
說實話,能穿到這麼個地方我還是歡喜得很。在二十一世紀那些高度現代化商業化汙染化的城市,要見個藍天白雲比見遍地黃金還難,還動不動就鬧個霧霾地震沙塵暴啥的,搞得出門就跟上戰場搏命似的。這裏山清水秀,鳥語花香,正是適合人類棲息繁衍的好地方。
說到繁衍,我心裏奸笑幾聲,斜著眼睛覷了阿飛一眼。這小子年紀雖小,可眉清目秀,皮膚白皙粉嫩,長大後那絕對是個大帥哥的料啊,就現在這樣兒那放到現代去也絕對能橫掃無數媽媽粉阿姨粉正太控,組個什麼boys當大明星也絕對不在話下。我這副身體的小模樣還不錯,長大後不說禍國傾城,也是個美女。等俺稍大些,就把這小子收入石榴裙下,生一大推娃,俺這一生也算過得順風順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