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章 真相(一)(1 / 2)

眾人開始如蚊蠅般竊竊私語。

阿壯本是一個憨厚老實的小夥子,什麼活兒都搶著幫別人幹,因此在府上的口碑極好。

好好的一個人忽然變得瘋瘋癲癲,大家本來對這件事兒頗有微詞,無奈府裏管教甚嚴,隻能暗自猜測阿壯發病的各種原因。

如今李府主人全家離奇暴死,人們本來就有獵奇的心理,對於無法解釋的古怪事件,沒有的事都會編造出來加以渲染,何況是阿壯的事跡大家都是略有耳聞。

柳初顏神色也如烏雲壓城般凝重起來,她望了一眼花無。這小子環抱雙臂斜靠在廳中的紅漆大柱上,嘴角噙著時有時無的笑意,仿佛他就是一個真正湊熱鬧的看客。

她不由得一陣氣苦,還想指望他有所發現,還不如希望母豬能上樹。她慢慢靠過去,臉上掛著溫和無害的笑意,然後冷不防的腳下一踢,誰知道花無早有準備,修長的腿迅捷散開,眼角眉梢飛揚,說不出的得意。

柳初眼不甘的呼了一口氣,轉身欲走。花無用手肘輕撞一下她的胳臂,輕佻的嘴唇湊到她的耳後,溫熱的呼吸環繞在她的脖頸。

她激靈的打了一個寒顫,剛要發作,隻聽他道:“你看門旁那人。”

柳初顏隻感覺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來,原來是自己多心,她定一下神,順著他下巴輕點的方向望去。就見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白麵八字須的儒雅男子,一身舊黃色的長袍穿在家丁服飾下麵,由於長袍長至黑布鞋麵,已經變得髒油糊糊,可是就這樣的汙垢一點也不損他溫文爾雅的氣度,他眉眼也是極為溫和,順暢細柔,挺直的鼻梁攜著緊抿的薄唇,還有幾分俊氣。

柳初顏眼眸一亮,徑直走過去,本來是炎熱的天氣,空氣中夾雜著汗悶味,可是一近他身,此人身上還有好聞的淡淡香草味。

她的好感度瞬間大增,果然是文士之輩,想想端午斷魂的那位屈原,不也喜歡各種蘭菊草木嗎?

“你好。”她微笑著打招呼。

男子本來背著雙手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雙眼還不住地望向天空,一見是個年輕女子打招呼,臉上居然有些一閃而逝的詫異。他拱手行禮,客氣道:“小姑娘好。”

果然文質彬彬啊,連說話的聲音都這麼好聽,就像是粗糙的隔壁中陡然出現的綠柳,清朗柔和。

柳初顏頓時對此人的好感再次升級,也是俯身回了一禮,笑道:“我叫柳初顏,您尊姓大名?”

男子不自覺退後一步,目不斜視,“鄙人名詹,名澤天。”

“詹先生,打擾了,不知您可方便作答我心中的幾個疑慮?”她微微偏頭,笑意不減。

“小姑娘客氣了,有何疑慮隨便問罷,我如實告知便是。”詹澤天再拱手一禮。

柳初顏不著痕跡地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尖,掩飾住破麵而出的笑容。這個禮節用多了,就變成拘泥不化的酸儒,不過眼前這個酸儒有些斯文可愛。

她輕咳一聲,正經問道:“看您的氣質非凡,膚色較為白皙,不像是一般的鄉村野夫身上該有的,您怎會淪落到李府中做下人?”

詹澤天原本毫無波瀾的黑漆瞳眸中多了許多悲傷,略帶魚尾紋的眼圈還微微泛紅。

原來他本來是一介讀書人,在家鄉靠著一點祖上積攢下來的薄財讀書,以求考上功名。

他有一個相濡以沫的妻子,三年以前,為了讓家中的日子好過一點,也湊齊他來首城趕考的費用,樸實無華的妻子就在家中附近的小縣,給富家奶奶小姐們梳頭貼補家用。

起先幾個月,妻子都會每個月回家探望他,並且留下銀子。

後來他去來到首城趕考,等到落第歸來,妻子就再也沒回來過。詹澤天認為落第有負妻子的深情厚愛,也沒臉來見她。可是日子久長,他對妻子的思念越來越深,現在想來,就算沒有好功名,守著嬌妻做點小生意也是人生中極為重要的事情。

多番打探,原來妻子竟也是身在首城,卻從未去尋過他。他車馬勞祿,一個月前到了這裏,不料得知妻子早已過世多年,恰巧盤纏也用光,不得已他隻能來李府做了下人,打算年底領到工錢就返回沛縣。

柳初顏本來還存著的那一絲取笑也隨著詹澤天的話語煙消雲散,人在世間牽絆太多,往往隻有失去了,才懂得什麼是最重要的。

她擦拭了下眼角溫熱的淚水,有些赧然道:“那個,詹先生,對不起啊……”

再環顧一下周圍,其他的人也都停止了討論,紛紛陷入詹澤天的故事而恍惚所以,有的小姑娘也是涕淚漣漣,其他男家丁也紛紛上前,男人般的拍一下詹澤天的肩膀表示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