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雨過後的天空格外的明淨。
和暖的春風,飄著道邊槐花的清芬,輕輕地吹拂著路人的麵頰與發鬢,吹拂著人們的胸襟,溫柔的慰撫,猶如慈母的雙手。
聽畫眉那婉轉的鳴聲,仿佛是含著水在舌尖上滾,又像百結連環似的,連綿不絕。
柳初顏一大早就起床了,因為睡得比較晚,所以她的眼圈上都掛著兩個青黑的影子。
沒辦法,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這麼久離開了店鋪,她的得親手把帳目挨著挨著清理一遍,雖然並不是不相信羅紫,可是這畢竟是自己的產業,總不能連自己家到底有多少銀子?每天消耗是多少錢都不清楚吧。
現在她養的可不是自己一個人,而是一大家子,賬目不清晰的話,以後容易出大亂子。
“顏兒,你在家嗎?”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柳初顏的腦子裏正被一堆麻花似的賬目纏的頭痛,一聽這個聲音,微微抿起的嘴角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啊香,這麼久沒有見,昨晚我都沒有看到你,快進來,大清早的外麵還是有些涼氣。”柳初顏剛迎出櫃門,就見一個淡黃色煙羅紗裙的女人走進來,她的一頭漆黑的長發散開在主人的周身,像是最上好的綢緞,隨著她輕輕搖曳的步履,微微搖動。
木挽香本來就長相極美,她的俏麗的臉帶著淺淺的梨窩,標準的瓜子臉,顯得她的一雙水眸更加的清澈盈人。
不過柳初顏發現,木挽香現在透出的美,很多並沒有在她的表麵,而是從骨子裏散發出很多自信的光輝,看上起精神奕奕,有種向日葵的陽光味道。
她的手上挽著一個紅木的漆盒,更加顯得像鄰家妹妹的清純質樸,完全沒有以前大小姐的高貴冷傲。
“顏兒,我讓張媽給你做了些愛吃的點心,這麼久不在家有沒有想我們啊?其實我昨天就要來的,隻是……”
原本說的很順溜的話到這裏好像被什麼東西噎住一樣,木挽香的臉也開始紅起來。
柳初顏接過漆木的盒子,打趣道:“紫兒的來信我都收到了,聽說你遇到了一個如意郎君,晚上的時光,當然要花前月下談戀愛啊!我們姐妹要敘敘舊什麼時候都有時間。”
“顏兒,你到底在說什麼呢?”木挽香把頭一偏,現在連脖頸到耳根都紅的徹底。
“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柳初顏拉著她的手,示意她在對麵坐下,然後她眉目彎彎地說:“我們店鋪開業以來,還沒有辦過喜事呢!我們這幾個女子,不管因為什麼原因聚集在一起,多少都是緣分,說到底,我們都是無依無靠的孤苦人,所以更應該彼此依靠。”
柳初顏的話說到了木挽香的心坎裏,她連忙點頭如搗蒜:“對啊……就算以前爹爹……”說到這裏,木挽香悵惘地望了一下窗外開得正熱鬧的白色梨花,去年的時候,她還在那個有爹爹陪伴的日子賞花。
時過境遷,世事變幻,真是誰也說不準誰的明天是怎麼樣子的。
“算了,不說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顏兒,我這次遇到的郎君的確是一個好人,他說過一陣子就來提親。可我現在是一個孤女,沒有家人……我一直都把這個事情含含糊糊地回答他。”
“啊香!你怎麼可能沒有家人?我們不是你的家人嗎?如果他要來提親,你讓他來好了!”
柳初顏拿起一塊兒棗泥糕,咬了一口,篤定地說道:“如果是一年以前,我肯定不敢給你任何保證,可是現在,我們店鋪還是有一定的積蓄的。”
說到這裏,柳初顏的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雖然比不上大戶人家的金山銀山,可是要比那些富家翁的千金小姐,我們也是有那個底氣的。”
柳初顏也望著那些白色的梨花,春風送來涼絲絲、甜潤潤的氣息,使人感到爽快,梨花也紛紛揚揚地落下,就像她們這些女人未知的命運一樣。
如果她們這些可憐的女子不抱團,在這個男權社會,肯定被人踩成了肉泥,到時候連屍骨都找不到。
店鋪接了那麼多女人的單子,大都是負情薄幸的男子辜負了那些女子,當初的時候,女人都貌美如花,一旦那些男人把她們娶過門,就開始日益嫌棄。
女人如果有強勢的娘家還行,男人多少有顧忌,可是,很多女人都命比紙薄,哪裏去找那麼強硬的後台?
“顏兒,那些都是你的錢,我怎麼能夠要?”木挽香心裏雖然感激柳初顏的好意,可是她知道,柳初顏要積攢那些錢銀也是極為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