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嬸已經在門前張望幾遍了,她真後悔把兒子交給一個未經世事的姑娘,她一會兒站在門前踱步,一會兒側耳傾聽,是否有電喇叭聲。她罵著自己,恨著自己,怨自己怎麼這麼糊塗。要是兒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不要說老武饒不過她,就是她自己也不能放過自己。唉,兒子的命運怎麼交在別人手中呢?再怎麼樣也要自己去接啊!明知道兒子還不清醒,常常會做出一些傻事。姑娘用電動車載他,他要是傻傻地跳車了,那……那,如何是好?她本想打個的,到學校沿途接一接,可是又怕會錯路。不知道她走正大街,還是繞小巷子。她想到血案,眼皮子就跳,內心一陣接一陣的肉麻。
吉人自有天相。小武有神助,嘉美載著他風馳電擎趕了回家,武嬸摟著兒子,嘴裏喃喃地說:“兒子,路上還好吧?路上沒出事吧?”
嘉美閃爍著美靈靈地大眼睛:“武嬸,你怎麼知道我們路上會出事?”
“什麼?你們在路上真出事了!”武嬸驚諤得嘴巴半天合不攏。嘉美看武嬸嚇的,她笑眯眯地說:“武嬸,放心。小武,不是毫發無損地回到你的懷抱。他呀,真的,有神靈保護他。算了,我說,你反正也不會相信。武嬸,你放心,小武哥放學回家,我包了,保證什麼事都沒有。”武嬸不知可否地看著這個女孩對兒子的眷顧,一時不知該拒絕,還是該鼓勵她。隻是淡然地一笑,跟她揮手作別,但願正如她所說,她們有神靈看護。
小武家在二十一樓,小武跟著武嬸出現在電梯口。他總是怕進電梯。總覺得是上了什麼刑場,害得魂飛魄散。但是他對武嬸的話是無條件服從,因為她是母後。哪怕就是送他上祭天台,他也得上祭天台。況且,母後還緊拉著他的手,他雖驚悚得股戰,但也不敢狂躁。電梯突然有了上升的加速度,他嚇得恨不能鑽進母後的口袋裏,躲起來。但是,很快就開門了。他們上了天台。站在天台上看下麵,下麵全是方形的城堡。
他對2101號房有了記憶。他像個孩子撒開母後的手,樂滋滋地跑向前,啪啪拍門。他不知道,他脖子上掛著房門鑰匙!武嬸苦笑了一下:“小武,你爸爸還沒下班?你自己開門呀。”
小武回過頭來,閃著黑漆漆的亮眸,不知所措地搖著頭。武嬸隻好教他,這是鑰匙。看,媽把鑰匙插進去,向右邊旋轉,瞧,門開啦。來,寶貝,你試試。
小武真看得神乎其神。沒想到母後讓他試試。他取下鑰匙,朝母後看看,母後點頭。他對準鎖孔,插進鑰匙,又閃著靈晃晃的眼看看媽媽,武嬸不知怎麼著,懷疑他又回到了童年,不是傻,而是失去了記憶。你看他,在母後的頻頻點頭下,順利地打開了門,高興得手舞足蹈。那純真的樣子,分明是個天真的孩子。
回到家,也不知道換鞋,這一切都要重頭教起。記得他會走路的時候就教過他了。寶貝,來,換了波鞋,穿上拖鞋。武嬸幫他換上拖鞋,他像從來沒有穿過拖鞋似的,巴嗒巴嗒穿著拖鞋,蹦蹦跳跳。往日,他一回家,便到健身室,練到器械,哐當哐當響。可是,現在他像跟屁蟲似的跟著母後。武嬸想幫他恢複記憶,帶他到健身房。可是,武嬸一把他帶進分健身房,小武嚇得咚地跪下來,他以為把他帶進了大理寺的刑房,有老虎凳,有擊頭瓜,有烙鐵,還要套繩……他以為自己白天犯了錯,現在母後要大刑侍候,嚇得他磕頭如搗蒜:“母後饒命!母後饒命!孩兒該死!是孩兒不好。孩兒以後一定聽母後的話,上課聽講,聽老師講課,跟同學團結友愛,不打架,不罵人。孩兒做不到,任由母後處置。”
武嬸聽到這裏,真是啼笑皆非,又好氣又好惱,隻得作罷,從此以後,再也不敢帶他到健身房了。武嬸也犯了嘀咕,他如何對健身房如此膽戰心驚,肯定他失蹤以後被關在什麼健身房裏,有人對他刑訊拷打,把他打成白癡了!他想等武伯回來,跟他說說這個意外的發現。
武嬸想他肯定不會放水洗澡了。她幫他放了一浴缸水,兌好水溫:“來,寶貝,先泡一泡吧。”可是,他不會洗,他是由使女侍候的,不是在光溜溜地浴盆裏,而是在像個溫泉的池子裏。因此母後出來,他也傻愣愣地跟著出來。昨天晚上從醫院接回家,是武伯侍候他的,她沒有插手,難道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