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嘉美知我心(1 / 1)

武嬸雙手愛撫地摩挲著她琥珀色的發絲,她一雙貓兒眼,滿是憐愛。看她臉上掛滿了晶瑩的汗珠,摸出薰衣草紙巾,輕輕地挹去細細的香汗。嘉美更像一隻波斯貓嬌懶地偎依進武嬸懷裏。

小武對著這幅畫。他的畫筆當一聲掉在畫幅上,畫幅弄出了一朵墨花。

武嬸為之一驚;“小武,怎麼了?”

“哦,”小武如夢初醒,搖著手忙掩飾,“沒,沒什麼。我有點迷惘。媽,我沒事。一下子,腦子裏煙雲滾動,可是找不到好的表現手法。”

“兒子可能是你長久沒畫,有點生疏,還沒找回手感。”武嬸猜測道。

“不是,”小武欲言又止,“不知為什麼?想畫,又下不了筆。”

“你想畫什麼?”

“我想追求色彩的變幻,形體的動感,空間的維度,光感的冷暖,一種大視野,大背景,大境界。”

“我知道了!”嘉美興奮地說。

“你知道什麼?”武嬸吃驚兒子的心思,她不知道,別人知道。她也有一種落寞感。

“武嬸,暫時保密。”嘉美可是還要賣關子。

“你這孩子。”武嬸展顏而笑,點著她鼻子。

“武嬸,你等我。我去去就回來。”嘉美說著,換了一身衣服,拿了她的手袋就出門了。

武嬸看畫幅上有一朵大大的墨花:“兒子,你看,這是什麼!”

小武也湊過來,他的眼神也放出了異樣的光彩,這不是風中的美人頭嗎?秀發在空中狂亂。

小武來勁了,他潤筆,飛筆勾畫,神思靈動,一個月光下奔走的女孩子躍然紙上,再畫上流雲遮月,水中墨雲沉底,夜風動搖墨影。這女子衣襟牽風,飄帶飛揚,赤腳前奔,臉上是月光映著的慘無血色。

武嬸看了都歎息一聲:“自古紅顏多薄命。”

“媽,是不是有點太傷惋了?”小武眨著亮眸,對他自己的作品產生了懷疑,以前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很好啊。這神采飛揚的筆法,這虛實相生,濃淡相映的墨色,實白相生的太極境界,將中國畫推向了極致呀!”武嬸常看小武的畫評,她現在也懂中國書畫了。

“可是,我總覺得缺少一種視覺的超級震撼力。”小武凝筆,躊躇滿誌,但又找不到更好的表現形式。

武嬸這時也懂了,僅僅在國內辦畫展,是啊,這些的作品足以讓國人為之追捧了,可是拿到世界藝壇上,能有多少份量?武嬸也有點茫茫然了。她懂了,小武為什麼長久懸腕凝思,不是他畫不下去,而是他思慮更為遼遠。

“兒子,嘉美知道你需要什麼?是不是她知道,有什麼名師?他能幫你找到天才的靈感?”武嬸以為嘉美開車去接董其昌老師。其實,小武的筆法早青出於藍勝於藍了。這點連武嬸也看得出來。

小武搖了搖頭,也很迷惘,他頭腦裏也是說不清理還亂的煙雲。沒錯啊,這可是他在桃花源聖境修身養性,娛目怡情唯一的高雅精神理想。

“兒子,我給你裝裱起來。你再看看。不是說人要衣著。畫要裝裱。”說罷,武嬸刷漿、剪裁、修邊幅、定稿、熨貼、打實、曝幹,一幅水墨畫就大功告成了。武嬸將畫軸拉伸開來,讓小武自己琢磨琢磨,看他能悟出什麼高深的境界來。

時間過得很快。門響了,嘉美自己開門進來了,嗯,她隻一個人回來了,武嬸看她手裏提著一桶鬆節油,還提了一大袋包裝品。身後,沒有什麼大師。

武嬸怪嘉美去了半天,舍不得花高價請大師,買這些破玩藝兒有什麼用?但武嬸知道,嘉美有嘉美的道理,在她心目中,隻有嘉美最懂小武了。看小武拍著掌,歡喜雀躍:“嘉美,你真是天上的真神。我需要什麼,你就想到了什麼?媽,連我自己也沒想到。我要的是這個誒!有了,有了,真的有了!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我想要表現的了!我一定畫出震驚世界的作品!媽,你等著,看我的驚世之作!”

武嬸就奇了怪了,嘉美這孩子也神神叨叨,她什麼時候也變成了大神?她搞什麼鬼,讓小武如此豁然開朗!

“嬸子,你還沒看出來嗎?你再看看,你一定看懂了。”嘉美這孩子沒大沒小連未來的婆婆也敢逗她。武嬸終於看明白了,不但不生氣,反而直誇嘉美:“哦,我的兒,難為你想得到。我還是老糊塗了。要不是你,眼光獨到,突發奇想;靠我這老腦筋,死腦筋,真的要把這次畫展辦成平庸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