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成基反覺一怔,倒是自己小人之心多慮了,忙嗬嗬而笑掩蓋窘態:“公子若肯明示,小老兒感激不盡。”
火麒麟歎了口氣說:“這些罪孽雖是父親差強我意,卻究是因我而起。前番請麒麟穀內山神土地往嚴小姐墓府求親,回來說嚴小姐嫌棄我獸類異族,不肯相允。家父思得一法,取八雙未通世事的童男童女七巧玲瓏心,每七天一周期令我服下一顆,曆時百日後我便可永葆人體。而且就算我娶鬼女為妻,它日亦可珠胎聯結,生兒育女一如人寰。“
火麒麟停頓一會,有些自嘲的說:“這個誘惑實是太強太大,我對嚴姑娘一見鍾情,極欲與其結成連理,著實掙紮糾結了一番。畢竟牽涉到十六條生命,良心趨使我後來翻然醒悟,我若為己之私如此狠毒,縱葆人身,嚴姑娘知道後又怎麼會嫁我這喪心病狂之人?“
楊成基沒想到火麒麟如此坦誠,坦誠到連自已心理陰喑的一麵都宣之於口,直言不諱。感動之餘拍著他的肩膀說:“公子舍卻自身利益,一念之仁保全了十數條幼小的生命,小老兒謹為致敬。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善心長存,惡念屏除,相信公子異日必福至心靈大放光彩。“
火麒麟不無憂慮的說:“要想勸家父息了此念,還得從長計議。但請放心,我會誓保這些孩童的安全。大師既能進得穀來,諒來穀中那些機關也困不住你。話已帶到,你我就此別過,它日有緣再來聆聽大師教誨。“火麒麟言訖展開身形,瞬間消失在夜色之中。
楊成基默然峙立,感慨火毒龍父子性情有若天壤之別。一個暴戾無常,一個善惡分明。良久才轉身向穀外奔去。臨近穀口,楊成基發現雙鬼蹤影,其中一鬼身形似曾相識,為探明真相才尾隨其後。。跟到翠竹穀時,一鬼閃身隱遁。楊成基故作不知,任由前麵的窮酸鬼引入群鬼叢中,直到惡鬼現身……
惡鬼甚讚楊成基豪逐英雄之風不減當年,楊成基遜辭一番之後,問起惡鬼何以群聚翠竹穀,又與火毒龍有什麼不解之冤?
惡鬼咬牙切齒恨聲說:“我和火毒龍之仇不共戴天,誓必手刃此賊方雪我恨。“
群鬼中唯有窮酸鬼早知其中過往,餘者皆是今晚從笑鬼嘴中得知。笑鬼也隻聽窮酸鬼簡略說起,當中許多細節倘未盡聞。此番由老大親口說出,更是群相激動,尢為憤慨。
惡鬼從小便是孤兒,不知父母名姓,六百年前蒙昌山廟住持一凡大士收養。一凡大士乃有道之士,禪法玄機通神,常借助三清名義,普惠眾生。但他性情恬淡,素不喜功張揚,就連廟內其餘那些道長道童都不知道他的功德。人們隻道是昌山廟靈驗,燒香拜觀者四方潮湧駱驛不絕。
一凡大士偶遊鍾山峽,在荒山野嶺中撿到惡鬼,便賜他鍾姓,起名千仇。越數年,鍾千仇稍成人,性情質樸。或許是孤兒的原因,打小懂事勤謹,頗獲廟中道士憐喜疼愛。
昌山廟雖非名山古刹寬偉宏闊,卻也依山傍水獨得一方靈氣,廟宇雖小,蜚聲數百裏內外。更添袁州府江西魚米之鄉,民豐物埠,善男信女不計其數。合廟道士不過區區之數,承八方禮敬,四麵香火,積攢倒也盈富。
鍾千仇混跡昌山廟,曾有香客數度欲收作螟蛉之子,合廟道眾俱是不舍,一凡大士更不同意,將鍾千仇視若已出。
一日盛夏三伏天,天氣悶熱煩躁,一凡大士房中坐禪,神遊物外。鍾千仇路過門口,看到住持禪定,汗流夾背。小小孩童深恐他難耐署氣,便悄悄溜至身後替一凡大士打扇招風。
不久大士神遊歸體,睜眼看見屋內有數隻蒼蠅嗡嗡亂竄,擾人清靜。大士大厭其煩,卻身子不移動分寸,手臂暴漲數尺眨眼將蒼蠅盡數捏落。
這一幕恰巧被他身後打扇的鍾幹仇瞧得一清二楚,隻覺大土變的戲法怪異好玩,起身轉至麵前跪倒央求學此戲法。
一凡大士一時失察暴露了玄功法術,也算是緣法使然。小孩子麵前不忍混賴,又素喜鍾千仇聰明伶俐,便有意傳授。
隻是嚴厲告戒他隻可喑中學習,不可人前炫耀泄漏,不可持技而橫為禍,否則即刻將法術收回。小孩子家不知一凡大士年事已高,竟有衣缽相傳之意。隻覺新奇好玩,滿口應承。自此署盡寒來,喑中跟隨大士修煉,竟將合廟道眾一一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