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世玉命兩小鬼頭打開喑門掌燈當先引路,我們尾隨魚貫而入,裏麵正是一間放置棺槨的墓室地穴。
這個內室遠不及外廳寬敝,僅兩丈見方。正中央擺放著一大兩小三具棺槨,兩邊的小棺乃是上好的楠木,呈桐油黑金色。可能是墓室幹燥,棺底養滿了木炭白金(石灰),棺身完好無損。
中間大的卻是一具透明水晶棺,清晰可見迣者白衣素褒如練。嚴世玉鬼軀顫抖,駐足長明燈幾案之前,案幾上尤擺列著供果,幹淨整潔燈香共燃。童童真真跪列兩旁,小青和周四佳左右扶持著心情激蕩的嚴世玉。
我和師父楊成基上前一頭一尾小心翼翼將棺蓋移開,棺內毫無晦爛腐蝕之味,反是異香繚繚撲鼻,屍身顏色鮮豔,膚若凝脂,就似一位安然而睡的俏美人。
我和師父互望退開,不敢唐突佳人。嚴世玉目示小青,授意她上前取出靈珠。小青緩緩行至頂部,雙手伸進棺內徐徐掰開嚴世玉的肉身櫻唇,隻覺觸手溫軟肌膚彈力十足。她纖指在嘴部掏了一陣,並不見靈珠離腹。
她詢問一旁的鍾千仇是什麼原因,鍾千仇也不便上前驗視,囑她以吸納大法試取。小青一手撮張嘴部,一手使粘字訣以功法催引,隱見有靈光泛出以之對抗。
楊成基默然一陣,已知其中關竅,忙喚小青停手不可硬取。轉向嚴世玉臉帶喜色說道:“恭喜嚴小姐有番靈珠護體,可以鬼魂返歸肉身再世為人。靈珠若不助主人複生,不肯負主離身。”
嚴世玉不敢相信,疑惑的道:“小女子魂魄離體悠久,屍身陳列數百年,而且當初確是不堪病軀沉重,咽氣而亡。屍身不腐,已屬難能之貴,怎麼可能再度還陽?“
“這就是番靈珠的神奇功效,它既可助長功力,聰敏頭腦,亦可起死回生,袪病延年。
可惜它雖溶於血液,每二十年複又自行凝聚離體,不然我妻香香也不至打回原形了。”鍾千仇似有無限傷感。
楊大師接過話語道:“我估算番靈珠頗通人性,有幸獲得者緣法各異。當初嚴閣老放置嚴小姐屍身內,本是怕泄露機密采取的權宜之計。不料事有湊巧,因嚴小姐氣絕身亡,血液停止了流動。番靈珠入腹後無法溶化,卻靈性大發替其保護心脈內髒,使其千年不腐不肯離去。隻是嚴小姐始終魂魄不回,不明所以。“
我們諸人聽得將信將疑,唯鍾千仇拚命點頭讚同其說。周四佳俏笑道:“楊大師判斷正確與否,隻須嚴姑娘一試便知。”
小青也說不妨一試,協同周四佳托起情緒激動的嚴世玉鬼身放入她棺中的肉身之上。大家都緊張的期盼著這一刻的揭曉。
不到一頓茶時分,水晶棺內嚶嚀一聲,嚴世玉魂魄已與肉身合體睜開眼來。小青輕喚了聲“嚴姑娘“,她騰地坐了起來,除臉色略顯蒼白之外,宛然便如大夢方醒的書香世女。小青和周四佳小心扶她出來,我們都是滿臉驚奇,更嚇得童童真真憂形於色。
嚴世玉重新還陽為人,渾身更顯靈氣,我們還來不及上前慶賀,攸見一團燦爛光華繞著她飄升而起,番靈珠已自她櫻唇內泄出,萬丈光芒滿室生輝,悠悠向鍾千仇身邊移去。
鍾千仇喜迎而上張開口來,那靈珠竟似識得其主,哧溜鑽入他的口中,待咽至腹部卻又是奇事陡現。鍾千仇魁偉的鬼軀突然間暴漲暴縮,
好象液體流進形狀不一的溶器裏變幻無方。又是盞茶功夫,鍾千仇亦是鬼影消失,自成人形。又是一個鬼還陽,瞧得我們張口結舌,目定神呆。
還是師父轉念飛快,嗬嗬歡笑拉著鍾千仇左右觀看,稱絕不已。番靈珠的神效,展露無遺。
我們這才想起為嚴世玉和鍾千仇道賀,重回前廳敘坐。
鍾千仇先行謝過嚴世玉多年守護番靈珠之德,無欲無求從未想據為己有大無私精神。然後請大家保守番靈珠現世轉身之密,以免惹發貪者私欲,掀起軒然風波。
師父楊成基見此間諸事已了,嚴世玉喜得還陽,但究是少女之身,千金之軀,留此恐有不便,既行告辭。鍾千仇與他原是莫逆之交,此番獲得靈珠之靈氣終得還陽,興奮激動之餘,想起一凡大士之恩,天要一場香香妻之情,還有對從未謀麵失散於外的親生兒女念香念千之愛,諸事極欲前往尋求答案,逐願與楊大師結伴而行。
送別楊師父和鍾千仇後回到洞內,我們反覺嚴世玉愁容滿懷鬱鬱寡歡。小青執手相詢,嚴世玉方歎氣言明心結。
以前嚴世玉鬼魂幽居地府,又有童童真真倆小鬼相伴,倒也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可此時自已還陽為人,需得重食人間煙火,日後生活如何著落?童童真真年紀幼小,卻成人鬼殊途。自己既已還陽,怎忍他們永為孤魂野鬼為已滯留?
我們聽她如此說,想起童童真真果有憂形之色,隻是方才沒有在意。他們年齡雖幼,也知擔擾人鬼難以長久相處吧?
饒是小青富有機智,麵對人生漫長的生計問題,一時也不知如何解說等謀。命運仿佛注定造化弄人,自己急欲轉世還陽,朝夕廝守著前世愛侶今生戀情,卻不知要曆經多少磨難始成正果。嚴世玉因緣巧遇意外還陽,卻茫然失措毫無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