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我看見三四個西邊男孩拖著一個滿身血汙的黑人過來,仔細一瞧竟然是昨日巡邏車上的塞拉利昂的向導,現在他已經被打得不成人形,額頭上被砸開一道血口子,嘴唇上的肉也掉了一塊。
康托比叉著腰走到穆拉麵前,厲聲道:“穆拉中尉,你居然把英軍帶來進攻我們,你是叛徒。來,去把娃娃兵帶來好好教訓我們的穆拉中尉。”
十多個10歲左右的黑人男孩排著整齊的隊伍走來,一字排開地在康托比麵前行著軍禮。待康托比一聲吩咐下,那些黑人男孩便拿著從棕櫚樹削下來的枝條往穆拉身上抽去。
我透過望遠鏡清晰地看到那些男孩的麵容,那還真是一群孩子啊,孩童的身體,孩童的臉,隻是那眼神裏卻極盡的凶狠。那瘦弱的手臂揚起的枝條,在夜色的風裏呼呼地響。
穆拉被綁著手和腿,嘴裏被塞著布條,他不能動,也不能叫喊。
大概那些男孩打得累了,便脫下褲子朝穆拉的身上拉尿,還有的孩子竟然蹲在他的臉上拉屎。拉出的黃色的大便遮住了穆拉的臉,但隨後又被淋下的尿液給衝開。
我握緊了拳頭,這幫可憐的孩子,他們可曾想到他們現在對待的是他們的同胞,是和他們一樣遭受戰爭之苦的同胞。
半個小時後穆拉被拖走,康托比命令手下的士兵把被抓的10名英軍帶了出來,要求他們雙手放在腦後。康托比仍然像個首領一樣,在10名英軍麵前邁著方步來回走了一遍。
“1,2,3,4,5,6,7,8,9,10。記住你們的號碼,我們要按照號碼槍決你們每個人,準備開槍。”康托比大概注射過可卡因,麵色潮紅,精神異常亢奮。
我吃了一驚,按理康托比抓獲10名英軍正好和聯合國談條件,怎麼可能會輕易把人質就給撕票。我往身後看著,此時喬治還沒回來。
“要處死刑的人有權提最後一個要求,對吧。”開口的是那羅福少校。
“你的要求是什麼呢,少校?”康托比麵色凶狠地逼近羅福。
羅福少校仍是麵帶微笑,不卑不亢。“想喝杯酒,指揮官,我們都想喝杯酒。”
“當然可以。”康托比想了半天應允,“去拿酒,讓他們喝個夠。”
幾分鍾後一名西邊男孩拿著一壺啤酒,康托比示意他交給羅福,羅福接過塑料壺喝了一口,然後又將塑料壺交給身邊的英軍,他們一個個地接著喝,居然在第九名英軍喝酒時康托比拋下他們走向屋裏。
我猜測著康托比可能酒癮上來,也跑去喝酒,說不定就顧不得槍斃英軍,果然略過十來分鍾便有士兵將他們帶回屋中。
“諾。”一隻手按在我的肩上,我回過頭看見愁眉不展的喬治。
我剛想說話便被他捂住了嘴,他小聲地在我耳邊道:“現在離天亮沒多久,我們必須趕回敖古魯鎮。”
趕回敖古魯鎮天色早亮,馬瑞安正在門口等我們,隨意地吃了點東西我和喬治便趕去睡覺。大約躺了兩個小時我便起來去教堂查看那些霍亂病人,雖然昨天的治療暫時使他們緩解腹痛,但仍是不停地嘔吐和腹瀉。
昨日鎮上的民眾拿著我畫的藿香圖去周邊尋找,直到大半夜也沒有人找到,令我深深懷疑藿香也許真的隻生長在中國。如果沒有藥,再高明的醫生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不過目前還有更緊要的事情要做,防霍亂比治霍亂更緊急,塞拉利昂衛生條件極差,除了城市外,其他鄉鎮和農村幾乎都沒有飲水係統,大多去附近的河流取水,他們在河流裏洗澡,甚至將排泄物也放入河流裏。如果有人生病,那麼病人身體攜帶的病菌和排泄物就會汙染水源,當人們食用被汙染過的河水後就會生病,然後造成大麵積的傳染。
霍亂弧菌存在於水中,最常見的感染原因是食用被病人糞便汙染過的水。所以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解決水源的問題,避免其他未感染霍亂的平民被傳染。
“各位,在治療霍亂的同時我們還必須避免霍亂進一步擴散,飲用被汙染的水源是造成霍亂最根本的原因,因此我們必須尋找未被汙染的水源,或者就地掘井。第二凡是霍亂病人用過的東西必須馬上煮沸消毒或者扔棄,為防止被傳染霍亂我建議隻留守幾個人在教堂照看;第三大家必須養成飯前便後洗手的習慣;第四霍亂病人的糞便不允許隨地亂倒,我們掘一深坑統一倒在那裏;第五消滅蒼蠅,因為蒼蠅喜食糞便,蒼蠅食過霍亂病人的糞便再舐吮食物,如果我們食用這種被汙染的食物就會感染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