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斯大概也看出我心裏所想,在門口和一個士兵低聲說了幾句,沒一會那士兵送來一個醫用的急救箱。我也沒再遲疑,達斯這個人是該死,但是不應該由我來殺死他,而且殺死達斯還會造成塞拉利昂和中國的誤會糾紛。
我將急救箱打開,裏麵放著幾樣外科清創常用的器械,鑷子,彎針,線,剪子,一應俱有。“開始吧。”
達斯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低著眉頭,我走上前去仔細檢查受傷的部位,從傷口分泌出的血液和膿液將包紮的布條緊密地粘在皮膚上,此時沒法一層層地解開布條,我索性從桌上拿過剪子將傷口周圍的布條剪斷,用紗布蘸著鹽水濕潤傷口使布條與皮膚慢慢分離。
“你的動作太慢了,不像一名合格的醫生。”他從嘴裏吐出一句滿不屑的話。
我幾乎氣歪了嘴,扔舊濕紗布,左手扯住布條的一頭,惡從膽邊生,徑直將那布條子硬生生地從達斯的傷口上撕下來,手指碰到他的後背明顯感覺到他的皮膚一陣攣縮,兩隻肩哆嗦。
“怎麼樣?現在動作夠快吧。”我直有一種報複的快感。
他沒有說話,低著頭,燭光映著他的眉眼和他的皮膚一樣深黑。我冷笑不語,埋下身體檢查傷口,達斯肩背部的傷口長約11公分,深約2公分左右,在皮膚薄的背部隱約看得見裏麵白森森的肋骨。由於先前的止血措施太簡單,天氣炎熱,傷口周圍的皮膚已經腐爛。
消毒過傷口皮膚後,我隨意地將剪子在蠟燭的火焰上過了幾次,略等燒紅便著手剪掉腐肉。現在也不能考慮什麼無菌,達斯這個人皮厚肉粗,所謂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他的命長著呢。
“沒有麻醉藥品你最好忍著。”言語中掩飾不住報複的得意感,想到達斯殺死了那麼多人,我的動作也十分粗魯。達斯沒有吭聲,我從他繃緊的皮膚知道他在極力地忍痛,挖肉之痛又豈是常人所能忍受,我甚至在期待達斯的痛苦哀嚎。
看著他的後背毫無防備地暴露在麵前,我握著剪刀不禁想開,如果此時把剪刀從後背插進他的心窩,一定能要了他的命,這就算是為所有慘死的人報了仇。但片刻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達斯應該由他的國家審判而得到懲罰,而不應該是由我這個中國人。達斯似乎並不能猜到我心裏所想,我側著身子時看見他緊緊地咬住唇忍痛。
縫合好皮膚,清創手術便完成了,我將手術器械放回急救箱中。達斯坐著沒有動,凝望著桌上的燭火沉思,一隻小飛蟲正不知死活地圍著火焰飛舞。
“你錯過殺我最好的時機。”
我抬起頭向屋頂看了一眼,道:“我承認是很想殺死你,但是你更應該由你國家的人民來審判你,由那些無辜被你殺害的人的親人來裁決你的命運。”
“我相信會有這一天,我們所有人都會死,隻不過是時間的早晚。好了,從現在開始你是軍隊的醫生,但是你沒有自由,沒有我的命令不允許出營。”說完,他一腳踹開門,命令守在門外的兩名聯陣士兵將我押回看守。
在營地呆了四五天,我並不擔心達斯會槍斃我,事實軍隊裏確實需要一名醫生這樣能大大減少士兵的傷亡。不過我並不隻是做些醫生的工作,同樣我也要和那些被俘虜的婦女一起洗衣做飯,空閑時還要為士兵們擦槍,因此幾天下來著實累了個夠嗆。
閑談中了解,這些被俘虜的婦女是附近的村民,被達斯掠來充當奴隸,她們告訴我,村裏的強壯男勞力被達斯抓到提坎那莫礦區淘鑽,一些老弱或患病的村民則被達斯全部開槍射殺。當時營地俘虜了幾十名婦女,一個月下來累得累死,折磨得折磨死,還有的人想逃出去結果被發現打死的,如今隻剩下十來個人。
她們說,這些聯陣士兵性情暴戾,在喝酒或注射毒品後會變得十分殘忍,經常毒打婦女,甚至還有當眾挖心剖腹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