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危險的逃逸(1 / 3)

歌聲在營地的上空繚繞,我雙手托著那隻大喇叭忘我地大聲歌唱,直唱得眼角濕潤。士兵們已經停止施暴,在他們身下淌著清亮淚水的婦女也在可憐巴巴地望向我。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額前的發絲被風吹得亂了遮住眼眸,我顧不得去撥開它,一遍遍堅持唱下去。我不相信在這首歌響起來的時候,還有人會不為歌裏所寫的詞所動,每個人在內心都有向往美好的意願。

他們隻是看著我,一動不動地,恍然中我看到達斯冷峻的麵容和修長的身影,他蹙著濃黑的眉毛走到我的麵前。“我可以警告你,如果歌聲停止一切會重新開始。”

我理解了他的威脅,隻要我停止歌唱,那麼他將會命令士兵繼續對婦女施暴。前麵有個木梯,我爬上去坐到屋簷上,從叢林裏來的風將歌聲飄得更遠,更嘹亮,一無遮擋。

濃烈的陽光不知何時失去了顏色,天地間昏昏黃黃的,喉嚨裏幹得要冒出煙,每吐出個字眼都要痛上萬分。嗓音已經變得嘶啞,嘹亮的歌聲變成古稀老人蒼老無力地悲歎,在夕陽下泣血。如果不能救她們,我情願陪著她們一起生,一起死。

歌聲終於無奈地停止了,喉嚨嘶啞得說不出一個字,或是發出一個音。可心裏依舊在唱著,歌頌著自由的國度,和平幸福的向往。

營地上又騷動起來,狼一般殘忍的目光、綿羊一樣柔弱的身體,還有烏黑冰冷的槍口,帶血的皮鞭。

“自由的國土崇高無比,我們對你的愛無邊無際,我們將永遠緊密團結。”

營地中又傳出一聲細小的歌聲,唱得正是塞拉利昂的國歌,我不敢相信地向人群中看去,一名婦女正用怯弱的眼光看著我,她幹裂得發白的嘴唇蠕動著,唱出了那首駭動人心的歌曲。她開始唱得很小聲,但隨後就大聲起來。

很快地另一名婦女也跟著唱起來,她們牽著手站在人群的當中,勇敢而無畏地大聲歌唱。在她們的感染下,所有的婦女也加入歌唱的隊伍,彼此挽著手,邊唱,邊跳起了舞。

我不禁熱淚淋漓。

不能想像在槍口下翩然起舞的那種震撼。

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就在此時響起,所有人驚訝地看向開槍的達斯,他擺著那副冷酷的麵容,道:“事情已經結束了。”說完,他瞟了房簷上的我一眼,“把她帶到我的房間。”

我被從屋簷上帶了下來押進達斯的房間,達斯站在窗前不言不語,見我進來隻是用手指著桌子。我瞧著桌子,桌子上放著一杯冷水,喉頭條件反射地響了兩聲,立即拿起那杯水一口灌了下去。

他斜睨著我,漫不經心地問道:“值得嗎?”

我將下巴漏出的水漬貪婪地舔進嘴唇裏,道:“沒什麼值得不值得的,沒有同情心和正義感的人那不是人類,是野獸。”

“你在罵我?”怒氣在他的眉間隱現。

“你自己認為呢?你殺了那麼多人就一點不感到愧疚嗎?如果那些人是你的兄弟姐妹親人父母,你會殺他們嗎?”眼前閃過伊貝莎微笑的麵龐,那些死去的人又有什麼罪。我激烈地申討達斯的罪狀,如果這樣能讓無辜的死者得到安息。

達斯的麵色陡然一變,黝黑的大手抓住我的肩頭,大聲道:“少跟我說父母姐妹,我從來就沒有父母,也沒有親人。這本來就是個弱肉強食的社會,我不殺人,別人就會來殺我。換作是你,你是願意被殺還是活下去。”說著他一把扯下了軍裝,露出傷痕累累的身軀。

我被問得堵住,特殊的社會環境使人的心理發生畸形,大家都不是靠理性行事,憑的隻是一股氣。如果在被殺和殺人中選擇一個,我該去如何選擇。生存的壓力已經將所有人內心的美好和善良驅趕,誰又能想得到,在地球的某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生存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物質的匱乏,常年的戰爭,人命卑賤如塵土,使人產生隻有一種掠奪才能活下去的悲劇意識。

門外有士兵來敲門,報告說又抓來幾名女俘虜。達斯揮手讓我出去,我悶悶地走出門,剛抬起頭就瞧見混在婦女當中滿麵慌張的尤麗迪絲,她也看見了我,大概被士兵守著不敢亂動,拚命地動著嘴巴卻不敢出聲,急得滿臉大汗。

我驚訝極了,尤麗迪絲和喬治不是已經回英國了嗎,怎麼又成了俘虜被送到達斯的營地,那喬治現在又身何處呢。我在營地四處張望,並沒有看見喬治的身影。

“尤麗迪絲,你怎麼到這裏來了。”我跑了過去。

她激動地握住我的手,顫抖著聲音道:“諾,你也被俘虜了嗎?”

我點著頭。

“那怎麼辦呢?”她立即著了慌。

我看著四周伸出食指放在唇邊輕噓了一聲,她的神情立即緊張起來,蒼白著嘴唇不敢再說話。此時營地的士兵來叫我給達斯檢查傷口,我低聲囑咐尤麗迪絲幾句便起身離去。

達斯的傷口恢複得很好,大概過兩天便可以拆線,但他並不是個聽醫生吩咐的好病人,我剛給他換完敷料他便拿起桌上的啤酒大口往嘴裏灌,忽然我就起了一種想法,像達斯這種過慣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是否想過自己的未來,可是我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