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丁文書疑道。
自古常言道:長幼有序。皇帝傳位是給大兒子,老百姓傳家產也應該是給大兒子才對啊。就算是兄弟分家,那分家之後,也應該是大兒子留守祖產,小兒子移居別處。怎麼身為次子的王雲貴占著家產?不僅如此,丁文書記事之後,便隻知道有個“王雲貴老爺”,卻從未聽說過王老爺還有個哥哥呢?
這個叫王雲富的人,到底去了哪兒呢?花名冊隻提到這個人,卻再沒寫他的下落。難道是早早移居了別處,不算本地戶籍,便再也沒有記錄的必要了?
……
孫老爺走在吉慶街頭,略微感到一絲寒意,便裹緊了衣服。
河邊尚未發芽的細嫩柳條如同沒錢穿衣服的窮人,在風中淩亂飄舞;粗壯的樹幹又如命運一般,讓它們無處可逃。已經開始消融的積雪像極了失意的戀人,在春姑娘的無情摧殘下,無奈化為冰水浸入泥土之中;偶有留戀這個世界的,便擁抱著行路人的鞋子,將生命轉化為最後一絲冰涼。
因為是大年初二,人們都忙著走親戚,西河口的街上人跡稀少。除了本身就住在鎮上的人家,幾乎沒有來趕集的人。路邊難得能看到幾個放著炮仗互相追逐的孩子,也是家裏窮苦的崽兒。富人家的孩子,誰會狠心在這麼冷的天給帶出來凍著啊。
福靈酒家的掌櫃姓胡,矮胖身材,臉上永恒不變的是兩片八字胡和兩頰的肥肉,以及習慣了幾十年之後收不起來的生意人的笑容——據店裏小二閑時聊天稱,曾親眼目睹胡掌櫃一臉微笑打了老板娘幾個時辰。
因為一直秉持著“和氣生財”的經營方針,胡掌櫃在西河口人緣極好,平生不怎麼與人積怨——除了那次上茅房的時候被林二文撬開了門。
孫老爺剛踏進店裏,胡掌櫃就吆喝了起來。“孫老爺!貴客貴客!趕緊,裏麵請裏麵請。”
孫老爺笑笑,點點頭,順著胡掌櫃的意思,走到了店裏比較好的位置坐下。
“大過年的,我原以為沒什麼客人了,沒想到老爺您光臨小店,蓬蓽生輝。”
“胡掌櫃客氣了,我也是隨便走走。我還擔心你這店裏過年沒什麼準備,輕易不敢進來。”
“瞧您說的,老爺您是小店今年第一位客人,意義重大。您就算要點個人參炒鹿茸,也要給您準備齊了。”
胡掌櫃此言純屬吹牛,因為店裏雖沒有平日裏生意興隆,但是在孫老爺進來之前,屋裏也坐了好幾位了,怎麼能算是第一位客人呢。
似乎是感覺到了孫老爺質疑的眼光,胡掌櫃低聲又補充一句:“這個……跟老爺比起來,他們不算人。”
孫老爺欣慰地點點頭,心想他若是再大聲點,估計要被活活打死。這是用生命在捧我了,不能不受著。
隨便點了幾個菜,又叫了一壺酒,孫老爺夾著花生米,慢條斯理問了起來。
“胡掌櫃,看你不是很忙,問你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