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窗外飛雪。
宇文泱入宮赴宴,將軍府中有幾分冷清,而朝明院更是冷清,百裏撚在書房作畫,臘月雪夜本就寒冷,而北晏的氣候更是冷得刺骨,百裏撚的朱雀玉筆有些握不住。
他終究還是畫完一幅畫,才放下了朱雀玉筆。
“主上,屬下煨了一壺灼殷酒,主上取取暖,用點膳吧。”莫湮走到他跟前。
百裏撚瞧了酒壺一眼,酒烈香濃,可是卻挑不起他的興致。
“西境和南境,最近可有異動?”百裏撚問莫湮。
莫湮為百裏撚添了一杯酒,“南明剛剛解圍,土地城池損失近半,南明王此時可沒有心情過小年。西昭倒是一片繁盛,西昭王一雪前恥,正是盛氣,不過因為西昭公主還身在羌晥,似乎和羌晥的聯合變得有幾分微妙。”
“羌晥扣著西昭公主,卻還不談及聯姻,越洆自然有想法。”百裏撚淡淡道,說到羌晥之時,眸底閃過一絲異樣,很快恢複平靜。
莫湮點點頭,“這羌晥王還真是不按常理,年底也未回羌晥草原,人還在陶陽城中,扣著這西昭公主,卻不談聯姻之事,沒有得當的理由,還真把一國公主當做質子不成。”
“隨他好了。”
百裏撚抿著薄唇,眼眸看向了西窗之外,眼神有幾分複雜。
百裏撚一口酒還未喝盡,院門口便傳來了一陣風聲,伴著雪花一起進屋的是宇文泱,他剛剛從王宮宴會中回來,進了將軍府便直奔朝明院,連門都沒敲,直闖了進來。
猛然把手中的佩劍扔在桌上,宇文泱坐在軟墊之上,“百裏先生,本將軍等不及了,本將軍即刻便想要殺了丞相那個老匹夫!”
百裏撚瞧了風塵仆仆的宇文泱一眼,“將軍何事這般憤懣?”
百裏撚雖問著,但心底並不在意,他撚著酒杯,語氣清冷。宇文泱並未察覺百裏撚的臉色,他滿腦子盡是今夜王宮宴會上之事,怒火衝天。
“今夜,本將軍與王上談及天下形勢,南明之情勢,提議趁著南明還未緩和,年後初春出兵南明,一舉平了天下。誰知丞相這個老匹夫,總是跟本將軍對著幹!叫囂著本將軍渡不了白霽江,此時不宜出兵?不趁著此時出兵南明,難道要等到其養兵蓄銳麼?!”
百裏撚:“那將軍是何意?”
宇文泱攥著拳頭,“自打下大薑國,北晏與南明南北對峙以來,這七年間本將軍每日都想滅了南明,為吾王一統天下,此次南下沒能渡江,本將軍便將那白霽江探究了個底朝天,想一次渡不了江,難不成本將軍還一直渡不了不成!”
“本將軍就想渡江滅了南明!但丞相一黨隻要還在北晏朝綱,他便會阻攔本北晏的大業!”
宇文泱性情執拗,有勇卻無大謀,他認定的事情必然要做到,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不會聽人勸告。
宇文泱轉頭看著百裏撚,眸色含著冷厲,“先生,本將軍即刻便要丞相死!”
百裏撚眸底寒涼,“將軍若想動手,動手便是。”
宇文泱眉頭皺起,對百裏撚冷漠的語氣有些介懷,“本將軍沒有跟你說笑!”
百裏撚輕垂眸,“我也未與將軍玩笑,既然將軍容不得丞相一黨,與其等著機會去抓丞相的小辮子,不如直接動手。”
宇文泱不理解百裏撚的意思,他看向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丞相大人曾學禮於大成之家,禮數規矩甚是周到,他雖師承老丞相,但絕比老丞相要謹慎,也絕不會如老丞相般,敢無禮到入王宮後苑,將軍想用同樣的手法對付這位丞相,恐怕不會如願。”
百裏撚睫毛微微顫動一下,眸色漸深,“既然抓不住丞相的把柄,將軍又執意除掉此人,那便不按規矩來,以丞相府的府兵,將軍即刻去便能殺了他,得償所願。”
“隻要直接殺了他?”
宇文泱皺著眉頭,這會子他倒是沒有那般心狠,有所忌憚了,他瞧著百裏撚,“若此時殺了丞相,本將軍豈不是也難逃其責?”
“那,誰會追討將軍的罪責?”百裏撚對上宇文泱的眼睛,他眼神深邃。
“當然是王上,王上他必然……”
宇文泱突然停頓下來,他眸色一亮,“對啊,本將軍與王上齊心,即便王上知道丞相是本將軍所殺,也不見得會怪罪於我,可是……可是不與王上商量,便拿掉了王上提拔的丞相,會不會惹得王上不悅?”
百裏撚:“將軍也知王上的性情,一貫怯弱,耳根子軟,將軍不推他一把,他永遠不會廢掉丞相一黨,也永遠不會征戰南明,一統天下之事,也永不會成真。天下沒有萬全之法,將軍要麼棄掉滅丞相滅南明之心,要麼直接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