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晏青琴,曼妙如絲,琴音繞梁,花鳥不絕。
百裏撚手指拂過琴弦,輕輕撥動兩下,果真如傳言般清絕的琴音。
這是一大早隋義送來朝明院的,宇文泱承諾送與百裏撚的青琴,沒有食言,隻不過百裏撚撫過這琴,卻並沒有喜色,好琴應配有緣之人,而百裏撚卻不是那有緣之人。
“莫湮,將這琴送去南明。”
“送去南明?”莫湮甚是不解,他看向百裏撚,“主上要將這琴送到南明王宮?”
百裏撚摸過青琴案底的花紋,“青琴乃是文人墨客的心頭好,能奏清絕之音,如朝起清露般純粹,心重的人又如何能奏動這清絕之音。”
他向來心重,承受著天下最為沉重之事,如此隨性清絕的琴,又怎是他能奏得起?
“送去給張佑吧,他最是愛這琴,也是心境純粹之人,算我為友最後一禮。”百裏撚瞧著青琴,眸色漸深,眼神有幾分複雜,帶著幾筆決絕,幾筆無奈。
莫湮不懂百裏撚此時複雜的心境,隻覺主上這琴送的蹊蹺,雖他不喜此琴,可也沒有送去給張佑的道理,不過莫湮也向來不是多話之人,他斂起青琴,“屬下這就送去,那主上可有話帶與張大人。”
百裏撚輕輕搖頭,“他若懂便懂,不懂也無礙。”
這是他能為張佑做到的最後一筆,若他能了然其中深意,那便能逃過一劫,若是不能,那便隨風。
“屬下明白了。”莫湮收起青琴,拜過百裏撚之後,人影消失於窗外。
百裏撚看向南邊,正好有南來的大雁飛過長空,他眸子微抬,眸底深冷,喃喃自語。
“這南明,終將是覆滅的第一個。”
……
北晏王宮,藏書閣。
仲演看著這一疊疊的奏折,臉色有幾分差,翻閱著近幾日的奏折,又將宇文泱撰寫的卷宗看了幾遍,隻是越看,這眉頭卻皺得越緊,最近這段日子,變化之事太過繁多,仲演心中有幾分疑慮,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而到底是哪裏呢?仲演還未琢磨透。
“去宣宇文將軍進宮。”仲演對著旁邊的小太監道。
王宮的事自然是分量最重,宣旨的小太監剛出將軍府,宇文泱便快馬加鞭,直朝王宮奔去,才一盞茶的功夫,宇文泱的身影便已現於藏書閣,人進了屋中。
“微臣見過王上,”宇文泱跪地行禮。
仲演臉色不好,但瞧見宇文泱還是擠出一抹笑,“愛卿不必多禮,起身吧。”
“愛卿的卷宗寫得甚是詳細嚴謹,將許長史等人的罪證展露無遺,倒是這許長史戰事讓孤王失望至極,還是愛卿做事穩妥,於北晏與孤王都是忠臣良將。”
仲演抿唇道,他的眉頭一直揪著,處理這些個罪臣之時,他還未覺察,此番清理朝綱之後,才覺這北晏朝廷,倒是沒幾個可用之人,雖有宇文泱為首的武將,肝膽忠心,可是卻未有文臣諫言,這北晏的文臣當真是缺了一角。
讓仲演甚是悵然。
宇文泱聽聞此話,立即跪地,“臣宇文泱願肝腦塗地,追隨吾王!”
仲演抬眸瞧了宇文泱一眼,唇角滲笑,他拉起宇文泱,“愛卿的赤誠忠膽,孤王心中了然,雖許長史等人讓孤王傷了心,但好在還有愛卿,我北晏兵強馬壯,自然為這天下霸主。”
縱觀如今天下,雖西昭崛起,羌晥不容小覷,南明也尚存實力,可是準根究底,這天下最為強盛之國,還是北晏。
“北晏自然是天下霸主!”宇文泱眉頭昂起,說到此處氣勢盎然,他握住仲演手腕,“王上,如今北晏兵強馬壯,地域遼闊,立於天下霸主地位,而南明日益衰落,去年的戰事已經讓其難以喘息,兵將還未休養回緩,我們何不趁著此時,進軍南明,一舉將其拿下,成就霸業!”
圍攻南明之事,宇文泱從未忘記,而去年沒能一舉拿下南明,失了這時機,是他心中難以泯滅之痛。宇文泱是武將,本就好戰,而他曾鎮守北晏南明邊境三年,三年間恨透了南明,覆滅南明的心從他駐守邊境之時,便已經種下,不攻下南明,宇文泱決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