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亂世曉誰聲 第六十五章 天下謀計誰勝誰敗?(1 / 3)

白霽江北岸,北晏軍帳之中。

百裏撚端坐在燭光之下,看著宇文泱送來的圖紙,宇文泱雖暴戾,但在行軍作戰之上,天下已無人可及,依照宇文泱之勢,十日之內必定能渡過白霽江,拿下南明也不會超過兩月的時日,隻是南明公孫執並不用放在心上。

可南明還有一個張佑。

百裏撚抬起眸子,朝帳篷外看了一眼,月色正好,還能聽見宇文泱整頓兵馬的聲響,自從仲演乍亡之後,宇文泱沉默了許多,脾氣暴躁得很,也很少來找百裏撚,以他的性子居然不會考慮到南明的謀臣張佑。

莫湮走進帳篷,他一身黑衣,他是從南明剛剛回來,百裏撚派遣他去打探消息。

“主上,”莫湮行禮。

“南明可有什麼異動。”百裏撚頭也不抬問。

莫湮:“回主上,果真如您所猜測那般,張佑與公孫執密議許久,昨夜張佑回府,屬下親自去查探,隻見他整裝行備,似乎要出遠門,不過屬下沒能打探到,那張佑要去何處。”

百裏撚抬起眸子,思索半會子,他與張佑乃是好友,他對張佑的行跡也能猜測幾分。“你將天下地境的圖紙拿來。”

莫湮將圖紙平鋪在桌上,百裏撚站起身來,看著當今天下的局勢,他的眸子掃到南明與西昭的接壤之處時,眸色深沉幾分,原來張佑打得是這個主意。

他心中已經了然。

這邊主仆二人正在瞧著圖紙,隋義便走了進來,手中端著膳食。近來宇文泱心思全在作戰之上,對百裏撚也冷清幾分,就連平常的膳食,都是隋義備好送來,好在隋義看起來粗莽,對百裏撚倒是十分上心。

“百裏先生,先用膳吧,今兒俺在旁邊林子裏打了一頭鹿,來給先生嚐嚐鮮。”隋義道。

新鮮的鹿肉放置在盤中,最好的一塊送到了宇文泱營帳,這一塊鹿肉也不差,隻是百裏撚的目光卻從來沒往那鹿肉上瞧,而是直接從圖紙移動到了隋義的臉上。

“隋將軍,我有一事要與你商議。”百裏撚道。

隋義還以為是平常瑣事,或者百裏撚有什麼需要,他便立刻回答道:“先生若是有什麼需要的,盡管跟俺說,或是軍中哪個臭小子惹了先生的清淨,先生也告訴俺便可。”

百裏撚輕笑一聲,搖搖頭,“確實有忙要隋將軍幫,但不是這些不要緊的事。”

“那先生有什麼事情,要俺幫。”隋義不解,從來都是隋義找百裏撚,這一次百裏撚居然找上隋義,讓隋義著實驚訝。

“隋將軍,事情很簡單。”

百裏撚給了莫湮一個眼神,莫湮點點頭,走過去,湊到了隋義的耳邊,將百裏撚的話說與隋義聽,百裏撚一向不與其他人親近,所有重要之話,皆由莫湮代替其說。

隋義聽罷,眉頭一皺,看向百裏撚的眼神,還有幾分疑惑,但是他對百裏撚又極具信任,便點點頭,“百裏先生,俺知道了。”

隋義退了出去,營帳中,又隻剩下了百裏撚和莫湮。

送隋義出去之後,百裏撚站在了營帳門口,他抬眸往外看了幾眼,夜色正濃,又下起了小雨,今夜的風還有幾分大,是西北風,南下的船隻乃是順風,若運氣好,明日也是西北風的話,從白霽江這邊渡江,明日午時便能到達白霽江南岸,逼近南明了。

“莫湮,拿鬥笠與我。”

莫湮微皺了一下眉頭,“主上,今夜定要出去嗎?外麵風雨交加,主上身子恐怕不適。”

百裏撚抬起眸子,喃喃開口:“許久未見舊友,自然要拜會,更何況……”

他看著南方夜色,輕輕抬起手,又風吹過他的手背,夾著雨水有幾分涼,“更何況,能不能攻下南明,便看今夜了,我怎能讓其節外生枝呢。”

百裏撚的眸子幽深,說到此時,眸底格外的寒涼,一如七年前,在殘敗的鄴陵城角,冰冷又決絕的神情。

……

風雨飄搖夜,本應在家中休息,可是每個人都行影匆匆,匆忙的腳步踏在水窪中,焦急地趕路。

在南明王宮後門,公孫執送別了張佑,他看著張佑單薄的身影,心底萬種思緒,一片愁容。公孫執不是一個重情之人,相反他寡情薄意,對忠臣更是百般猜忌,可是現下看著張佑的身影,卻不免有幾分迷淚。

世間像張佑這般忠誠為主,鞠躬盡瘁之人,已數罕有,公孫執心底明白,張佑是萬代君主不可多得之臣,而他卻並不是賢明君主。

“張佑!”看著張佑的背影,公孫執突然喊了一聲。

張佑一愣,轉過頭,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著公孫執,“王上莫擔憂,微臣此行,定能說服西昭王,出兵援助南明。王上且等兩日,前有白霽江阻擋,後有警衛軍守護王城,就算宇文泱再具神武,十日之內也攻破不了南明,而微臣絕用不了十日,定能歸來!”

公孫執點點頭,眼中仍閃著淚光,不為南明的處境,隻是覺得此刻,心底莫名感傷,他相信以張佑的才華,定能說服越洆出兵。夜色光微,瞧著麵前的張佑分外單薄,被雨水衝打過的臉頰,多了幾分蒼白,張佑也不過二十二而已,曾經少年,如今為南明滿是憂慮,竟也有了幾絲白發。

公孫執莫名隱忍不住,幾步往前跑進雨中,緊緊握住張佑的手。

公孫執:“愛卿此去一路顛簸,切記快快歸來,本王……本王在王城等著你。”

被公孫執感染,張佑也有些悵然,他緊緊點頭,“王上莫憂,微臣定不會讓王上失望。”

“愛卿何曾讓本王失望過,愛卿忠心為本王之心,本王不會忘懷。”公孫執眼角含淚。

張佑眼角也含了淚光,他輕拍著公孫執的手背,“未入南明前,臣不過是南林一窮苦讀書人,王上提拔微臣,在南明為官,微臣何德何能,能得王上這般厚愛,自當感恩戴德,鞠躬盡瘁,為南明籌謀,以報君恩。”

聽罷此話,公孫執淚中帶笑,輕拍著張佑的肩膀,“愛卿去吧,本王會在王城,等著愛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