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有些大,竹鳴閣的窗戶被吹得猛然震蕩一下,許是驚動了住在床邊野燕,野燕亂竄,飛進屋中打破了桌上的茶杯,茶水瞬間浸染了百裏撚桌上的畫,剛剛完成的一副山水圖,被破了個幹淨。百裏撚眉頭一皺,放下了朱雀玉筆。
莫湮連忙將那野燕趕了出去,又連忙收拾著桌上的畫,百裏撚卻擺了擺手,“把這畫,扔了吧。”
茶水浸染了大片,怎麼也是留不住的了。
莫湮看了窗外一眼,皺起眉頭,“今天的風,似乎格外得大。”
百裏撚也往窗外看了一眼,他若有所思,“這幾天南明沒發生些什麼吧?”
“沒有,”莫湮答道:“隋將軍聽先生的話,打開了南明的糧倉,有了糧草,那些北晏兵就不去周邊騷擾百姓了。宇文泱還是老樣子,日日飲酒和南明的妃子鬧騰,不說治理南明的話,也沒有班師回朝的意思。”
莫湮皺起眉頭,有些不解,“這宇文泱為何不願回北晏呢?”
百裏撚垂下眸子,表情淡然,他當然明白宇文泱的心思,“北晏如今還剩什麼,雖然表麵上百姓安樂,無人敢動,可是仲演死了,朝堂上的文武官員,哪個敢忤逆宇文泱,都是湊合著不惹事也不幹事,若不是有宇文泱的大軍在,北晏怕是早就被周邊吞並了。”
百裏撚語氣淡漠又涼薄,“他回去能做什麼呢?是看著人人懼怕的眼神,提醒他仲演是因他而死,還是直接去看仲演的棺材?他當然不想回去。”
宇文泱不想要麵對這些,他自然也就不想要回北晏,他將怨氣撒在了藏書閣宮人身上,將怨氣撒在了南明身上,可是宇文泱自己也知道,要不是那天他推了仲演一把,也不至於會到如此地步。
說起北晏,百裏撚突然想起一事,他看向莫湮,“對了,仲演之死可調查出什麼來了嗎?”
仲演死得蹊蹺,百裏撚雖然給他下了毒,甚至也想過殺了仲演,隻不過倒是有人搶在了他前麵,能在百裏撚眼皮子底下殺人的人,絕對不是一簡單人,百裏撚怎麼能放任這樣的人,給他搗亂呢。
莫湮有些難以開口,他轉身跪在地上,十分自責,這件事情上,他做得不稱職,且如今也沒能調查出來。
“回主上,屬下無能,沒能調查出來,而且……昨夜北晏傳來了一個消息。”莫湮看向百裏撚,難以開口。
百裏撚看莫湮難以言說的模樣,蹙起眉頭,“什麼消息?”
莫湮咬唇,“昨夜莫櫻親自來了南明傳消息,北晏王……北晏王消失了。”
“消失了?”百裏撚臉色變了變,眸色也深了幾分,“消失了是什麼意思,仲演他躺在棺材裏,還能消失?”
莫湮也十分糾結,“這也是屬下想不通的事情,北晏王被裝在那口冰棺材裏,藏在地窖中。因為上次的疏忽,南下之前屬下也加派了人手,別說是地窖,就是整個藏書閣都是我們的人,莫櫻帶著人日夜盯著,可是就是突然之間,屍體不見了,尋不到痕跡,莫櫻翻遍了整個北晏王宮,也沒能找到。”
仲演的屍首消失了,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百裏撚低著眸子,手指摩挲著茶杯沿,能在莫櫻手下將屍體帶走,不論是武功還是對北晏王宮的熟悉程度,都必然是極高。到底是何人,百裏撚怎麼就尋思不出這麼一個人的存在呢。
“那消息傳到宇文泱的耳朵裏了嗎?”百裏撚又問向了莫湮。
莫湮搖頭,“沒有,北晏藏書閣都是我們的人,莫櫻來之前已經把消息壓下去了,特地過來稟告主上,聽從主上安排。”
百裏撚點點頭,有幾分滿意,“很好,叫莫櫻回去,繼續壓著消息,而且一定要把這個弄乾坤的人查出來,我們不能被人帶著走。”
把控之外的東西,一定要剔除,百裏撚不可能留破壞棋局的人存在。這天下是他的棋局,不能移手他人,且路已經走到了如今,更是不能有一分差池。
“屬下明白,會立即通知莫櫻,讓她回北晏。”莫湮道。
百裏撚點點頭,他又看向窗外,若有所思,南明恐怕要待不住了,天下八方,事情如此之多。百裏撚又叮囑莫湮一句,“如今是天下大亂之時,天下各方都可能生出變故,讓手下的人都盯好了,無論何處有異端有消息,我要立刻知道。”
莫湮撓撓頭,他知道這是百裏撚告誡他,一有消息要立刻稟告,而莫櫻昨夜就來了,他卻拖到此時稟報,而這也怨不得莫湮,他有些難以啟齒。
“怎麼了?”百裏撚看了他一眼,對於莫湮這般扭捏吞吐,有些不悅。
莫湮低著頭,“屬下本來昨夜就要過來稟報主上,可是昨夜羌晥王在,屬下也就沒進來。”
百裏撚愣了一下,沒想到莫湮說出此言,他垂下眸子,異樣的眼神閃過之後,便恢複了淡然,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說到賽戩,他在南明待了幾天,而此時賽戩並不在竹鳴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