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戩已經在大薑住了七八日。期間他不提西昭之事,百裏撚也絕口不提,好吃好喝供養著賽戩,偶爾也會去探望。賽戩臉色仍然不好,百裏撚也隻是坐坐就走,不知是有意順著他,還是確實不著急。
一日賽戩逛悠到舒玉閣前,瞧著百裏撚不在寢宮,就晃晃悠悠就進了舒月閣。他一股子懶散勁兒,宮人們知道他的身份,見到也是不敢阻攔,任他在舒月閣內外晃蕩。百裏撚可沒想到宮裏杵著個人,他踏進宮門前還與隋義商量著西昭之事。
“西昭那邊又傳了什麼消息?”
賽戩聽到了百裏撚問隋義的話,本想出去來著,可是見隋義跟著百裏撚進了寢宮,便頓下了腳步。兩人之間氣氛有些緊張,也沒發現賽戩,站在屋子中央說著話。
隋義道:“西昭那邊倒還好,有羌晥的十萬軍馬駐紮在西昭殘城,暫時起不了什麼亂子。而西昭隻是朝堂官員滅了大半,下麵的郡縣官員都還完好,日常政務還能運轉過來。可是原是南明地界的白霽江以南,可就不是什麼好狀況了。”
“起暴|亂了?”百裏撚微蹙著眉頭,看向隋義。
隋義歎了口氣,算是默認一聲,說起南明他總是有些愧疚,開口道:“南明是末將隨宇文泱打下來的地方,後來戰敗西昭又劃進了西昭地界。南明跟西昭不同,西昭雖然剛剛破滅,可是下麵郡縣都還好著。除了西昭王城是算沒用了,其他城池也都是按部就班,百姓日子過得也不錯。”
“可是南明就不是了。”隋義頓了頓,“宇文泱進南明後重則屠城、輕則放火,又在南明王宮待了幾個月,將周邊城池郡縣村落搶了個遍。莫說過是南明的郡縣城主,恐怕連半個墨水氣兒的文人都跑沒了。剩在南明的,不是土霸王,就是自詡亂世英雄,幾竿起義的。再不鎮壓下來,南境這片富饒之地,就成羅刹地獄,紛起戰火了。”
正如隋義所言,即便羌晥大薑不動兵,小國忌憚這兩國不添亂,南明這塊地兒自己也能鬧翻天。這幾日已經有不少揭竿起義的土霸王,他們不敢招惹羌晥大薑,隻為了爭地盤跟其他土霸王對打。不是正規軍馬的土霸王,打起來可就生死想拚,殘忍肉搏。又為了爭搶戰亂下不剩多少的糧食,場麵哪是淒慘二字可說。
老百姓都跑去了西昭羌晥地界,也有不少渡江北上的,南明再不休整,真要成羅刹地獄了。
百裏撚有些頭疼,雖麵上還維持著不溫不火的模樣,可內心是 焦急在的。他眼睛低垂,睫毛微微顫動兩分。躲在一邊的賽戩知道,那是百裏撚心煩或頭疼時,才會有的神情。
那邊的百裏撚道:“渡江北上的南明人,讓他們進大薑。另外你整頓軍馬,時刻準備渡江。”
“現在不直接渡江進南明麼?還讓南明這麼亂下去?”隋義很著急。說到底南明變成今天這幅模樣,他總覺得跟自己脫不了幹係,當初進軍南明之時,宇文泱的殘暴他都看在眼裏,卻沒能阻止他。
隋義到底是獵戶之子,從軍後成為將軍也沒忘記往日裏的親人,更沒忘記之前的苦日子。都是窮苦百姓,南明亂一天,便有無數無辜人陷在沼澤裏。
“不要著急。”百裏撚難得勸慰隋義一句,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以往的百裏撚,不會存在的模樣。
“現在還不是時候,且不說我們多年征戰,國庫空虛軍馬倦怠,隻說南明如今的亂局,我們渡江出兵又能平定得了麼?大薑有多少軍馬,與羌晥如今的關係如何,你不是不知道吧。”
簡而言之,大薑貿然出兵,絕對不是一個好主意。
“那怎麼辦啊?”隋義又是著急又是莽撞,不知如何是好,隻能握住百裏撚的手腕,期望這位滿腹謀計的神機子,能給個計策。
而百裏撚沉默了好半晌,還沒能開口,身後便傳來了聲音。賽戩走了出來,眼睛在隋義抓著百裏撚的手腕上看了兩眼,揶揄道:“你們大薑國的君王和臣子這麼親近麼?”
隋義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失禮,連忙收回手,對百裏撚報以滿臉歉意,“王上,微臣……微臣不是有意的。”
“無礙。”百裏撚倒是一臉的平靜,他知道隋義在南明之事上的心結。
隻是賽戩瞥了百裏撚一眼,神色並不好。百裏撚回頭對上他微慍的眼神,開口問:“你怎麼在這裏?”
賽戩隻顧著出來打斷兩人,忘記了他才是那個不速之客,下意識一慌。他總愛在百裏撚麵前慌,怕惹了百裏撚不開心,可是轉念一想,又理直氣壯起來。“怎麼?之前來北境,本王便住在這舒月閣,現在不能來逛逛了?你在陶陽城的時候,本王的寢宮可由著你逛,本王的床還讓你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