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你所言當真?。”
裴三道打個嗬欠道,“少爺。我確實聽到了。我還趴牆頭上看了好久。可惜那院子裏有一棵高鬆。遮遮掩掩的。看的不大清楚。後來腳下一滑。出了聲響。我便回來了。路上還丟了腰牌。”
“腰牌再去庫房領一個便是。”裴玄貞不覺得這是一件值得現在討論的事。他站起來走了走。而後又坐下。重新將懷中的長命鎖掏出來。
“現下什麼時辰了?”裴玄貞問。
“天都大亮了。外麵正在貼年畫呢。”裴三道。
裴玄貞忽的起身,道,“隨我去一趟倒袖胡同。”
裴三被自己主子拉著。一夜沒合眼。此刻隻想回去趕緊睡覺。於是阻攔的問道,
“少爺。您去了。說什麼呀。”
裴玄貞微微後退了一步,帶著幾分神往的說道,“我問他。是不是我的阿嬋。”
“哎呦我的少爺。”裴三搖頭,“爺,您可別犯魔怔。就算他說了那話。未得驗明正身。他隻要死不承認。你又能如何。”
裴三又打了個哈欠。兩眼淚水的問道,“若要我說。您等休沐結束。日常之間。可以多加試探。如今這般貿然前去。倒是不妥了。少爺一向聰慧。怎的提起這薛氏遺孤。您就沒了腦瓜殼了呢。!”
裴玄貞望著裴三一副困頓模樣。道,“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可是……”
“唉。我的爺。您別可是了。這事急不得。”裴三又打了個哈欠。躬身道,“爺。小的被您盤問了一宿。您若是沒別的吩咐。小的可要去補覺了。”
裴玄貞卻是吩咐過裴三。留意薛嬋。他昨日回來。帶來的消息。幾乎要把他的心給炸開。於是便將裴三仔細盤問一宿。
眼下深知裴三疲累,便無奈擺手道,“去吧去吧。”
裴三應了聲是。便躬身告退。回房補覺去了。
裴玄貞又將那長命鎖拿出來反複觀看。唇邊笑意盎然。尚未熄滅的燭光將他整個人都映的柔和許多。良久。他才放下那長命鎖。捧卷讀書去了。
日子飛快。剛過了初五。大理寺甫一開衙。便接了刑部轉來的一個案子。
裴玄貞正仔細看著卷宗。上麵是刑部統一整理的卷底記錄。
去歲臘月二十六。郭氏金昌。遭賊人強擄。至今未歸。郭家老爺元寶。重金相救。仍不見昌之蹤跡。故托於官府……
丁夔在旁邊斜斜的撇了一眼那卷底。
手中的茶盞蓋輕輕的撥了撥茶盞中的浮葉,道,“這郭元寶。自打為皇家捐了銀。便越來越放肆了。”
裴玄貞將那卷底收好,又拿案腳的鎮紙壓了。道,“區區一個男寵。被他鬧得滿城風雨。這刑部。竟然把這燙手的山芋往大理寺扔。”
丁夔放下茶盞,道,“皇家使了他的銀子。自然是給他薄麵。刑部不願意費這些無用功力。倒是給我們尋了事做。”
裴玄貞道,“這流寇倒是不傻。這郭金昌,聽說是郭元寶一等一寶貝的孩子。從被他買入郭府。吃穿用度甚至比他自己所用都要更金貴些。不曾想。今日卻是有這一般造化。”
丁夔歎息,“縱然是千嬌萬寵。也未被鄭重相待。七尺男兒。又有誰。稀罕這種寵愛。”
丁夔說者無意。裴玄貞聽者卻是有心。或許男女在此一處。應有不同。於是隻在心下略微計較。並未多說什麼。
丁夔又道,“說來也是奇怪。大多數賊人。擄了貴人家的哥兒姐兒。都是隔日便要贖銀的。這倒好。人擄走了。卻是音訊全無。”
裴玄貞搖頭道,“那金昌兒。生的媚骨天成。落在那些個賊人手中,怕是難以保全。隻希望。萬莫丟了性命。”
丁夔道,“大人接下來打算如何?”
裴玄貞又將那案卷抽出來,指著一處道,“喏。說是那金昌兒所住房間。有青銅鈴鐺一枚。這是千流山一個自稱天音派的小教所特有的信物。怕這事與他們脫不了幹係。”
丁夔道,“可大凡教派,皆有本教的規矩。不知這天音派。捉了個富貴人家的男寵做甚。難不成教主是個女娃娃。要找個壓寨夫君不成。”
裴玄貞笑道,“如此。倒是不救的好。反而是功德一件。”
丁夔道,“不說頑笑。大人眼下意欲如何?”
裴玄貞道,“自然是。先入教一看。”
第二日。薛嬋剛剛應了卯。便被裴玄貞傳了過去。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綺羅紋裳。這衣服做的頗為繁複。裴玄貞很少這樣打扮。此刻薛嬋看了就隻覺得少了平日裏的貴氣。多了不少柔和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