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元宵燈會那一日的意外相見。薛嬋不禁微微皺眉。
當天相見的時候。自己是男子打扮。眼下自己卻又做了女子打扮。看眼下的情形。這蘇小姐也不像是認出了自己。
按理說。自己不該覺得心虛。可薛嬋還是生出了一種搶了別人夫君的尷尬情緒來。
不禁微微低頭。謙卑道,“奴婢隻是一個負責灑掃的粗使丫鬟。少爺的事,奴婢不知。”
那蘇小姐輕輕哼了一聲,略微頓了一頓,又道,“你敢撒謊騙我。你若是粗使丫鬟。你家少爺陪皇上狩獵。又怎麼會帶著你?”
薛嬋道,“是負責少爺起居的姐姐病了。少爺看我還算勤快。所以才點了我跟來的。”
那蘇柳兒似乎是覺得沒趣。便略略的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那我問你。你們裴府最近有沒有一位瘦弱公子去過?”
不待薛嬋回答,那蘇小姐又加了一句,“看身量約莫和你差不多。”
薛嬋隻想著趕緊結束對話。好躲起來休息一下,便道,“奴婢平日裏活兒多。沒留意的。”
薛嬋話說的老實又本分。那蘇柳兒倒是不反感她。見實在問不出什麼。便撅了撅嘴。擺著兩隻手臂走遠了。
薛嬋拍著心口微微歎了口氣。想著此刻無事。不如到裴玄貞的帳篷裏略做休息。
皇家狩獵。天子安危至上。是以此處所隔不遠便有侍衛把守。薛嬋倒是不擔心自己的安全。
薛嬋在帳篷裏將一條上好的虎皮輕輕鋪在地榻上。自己合衣便躺了上去。
春日本就乏累。這帳裏又熏了爐子。躺下沒多久薛嬋便沉沉入睡。
薛嬋隻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她在沉月樓的書案前寫字。旁邊九足的香爐裏燒了上等的白檀香。母親進來,端了竹篾做的針線筐。手裏拿著一件衣物縫補道,
“嬋兒就快長大了。等嬋兒長大。爹娘便為嬋兒尋一戶好人家。”娘手裏的針線,來往穿梭不停。
她筆下的字。橫豎累疊成句。有光從窗口照進來。映著她纖細的手指。骨節分明。
“嬋兒要嫁。就要嫁這全京城最負盛名的男子。”薛嬋笑道。
母親卻笑著道,“全京城最負盛名的人。娘已經嫁了。你爹才是京城人人稱讚的好男兒。”
“爹。”薛嬋像是忽然想起來。“爹。我爹呢?爹――”她一轉眼。娘也不見了。爹也不見了。她看見自己濃墨寫的以都變成了鮮紅。
有汩汩的熱血從那張薄紙上浸透出來。一點點彙聚成一條細小的河流。順著桌角流下來。一點一點的沾濕她的繡鞋。
薛嬋覺得痛苦。有恐懼將她緊緊纏繞。她隻能無聲的掙紮。卻又不能移動分毫。
“阿嬋――”
“阿嬋――”
是誰在叫她。那個聲音那麼的溫柔。她抬頭看向窗外。有明媚的陽光灑進來。
“阿嬋。不要怕。阿嬋。”那個聲音溫柔又有耐心。她覺得太陽光很盛。忽的照進來。屋內一切都明亮起來。桌案上仍舊是白紙黑字。哪裏有什麼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