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長安城裏終於飄起了大雪,人們似乎已經忘記了多久沒下雪了,除了皇宮外的朱雀大街依舊被白雪覆蓋了厚厚一層,沒有人去踩踏。
城內的大街小巷,無數的居民奔走相告,無不歡呼雀躍,與這些相比,皇宮外圍更顯得幾分冷清,除了幾隊禁軍偶爾走過,在長長的白雪地上留下一串腳印和罵語,一切,都看似與熱鬧毫無關係。
天黑的時候,一騎快馬衝進了北城門,沿路高呼,直奔皇宮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裏。
紫寰殿內,宰相趙璋垂手立在殿下,盡管殿內設有暖層,趙璋仍禁不住打了幾個哆嗦,許久,黃巢披著一件暖衫,從殿後踱了出來,一臉倦意,從眼角隱約可以看出,這位菊花帝大概已經幾天沒合眼了!
“趙愛卿這麼晚急著見朕,可有要事?同州可曾攻下了?那朱溫何時押解進京?”
趙璋的身體,再次震顫了幾下,更加顯得急促不安道:“皇上,尚將軍來報,因為突降瑞雪,我軍無力前行,黃將軍也因突感風寒,已於前日退守沙苑……”
龍椅上,黃巢再也壓製不住憤怒,猛的起身,睜眼怒喝道:“半個月,你卻告知朕這些,要你們何用?”
殿下,趙璋沉默,小心的抬頭,迎上那道怒火中燒的眼神,撲通跪了下去。
“即刻傳旨,命華州黃思鄴,征討先鋒孟楷率軍前往同州,違令者,斬!”
“皇……皇上……河中來報,沙坨李……李克……用已率大軍四萬……在河中紮營……”
黃巢臉上的憤怒,一瞬間,已經悄然的褪去,隻是很快,恐懼便在臉上重新浮上。
“沙坨軍勇猛,我軍怕是不敵,當避其鋒芒!傳旨,各軍固守領地,不得擅自應戰!”
言罷,黃巢重新癱回龍椅中,口中喃喃道:“李克用?難道我大齊,氣數已盡……”
等到趙璋退去,大殿裏,隻剩下黃巢一人,夾壁中的火膛裏,鬆枝的燃燒聲,一遍又一遍的擊打著黃巢的心底。
黃巢在思考,後宮在發笑,現在的黃巢有一些發福,這是正常現象,業精於勤荒於嬉,肌肉鍛煉這種事情,放鬆不得。
心底,一個聲音響起,黃巢同誌,來,起床吧,後宮雖好,但也不要戀床啊,形勢已經變了,咱們還是留著身子幹正經事吧!
情況有點不妙,我們在分析黃巢的成功之路時,不難發現,他最常使用的是恐嚇術。
黃巢就是這樣幹的,他站在長安之巔,持刀環視圍觀他的敵人,大吼:誰先過來,我就砍誰!
事實證明,他嚇倒了不少人,使地勢占優,人員占優,兵種占優的唐朝軍隊硬是不敢向前衝。
他借此在長安過了二年皇帝的日子,可現在,李克用這個貪功不怕死的家夥來了。
李克用一動,許多人動了,群毆這種事情,是需要出頭鳥的。
黃巢已經沒有退路,根據鬥毆寶典之十萬個為什麼:如果你被一群人圍攻,你該怎麼辦?
寶典裏給出了答案:逃!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嘛。但如果逃不掉怎麼辦?或者舍不得逃(比如黃巢,長安花花之都,豈是說舍就舍的。)
那麼,還有第二個選擇,這個選擇比較壯烈,但不失為一條有勇氣有智慧的選擇:還擊。
還擊不是讓你抄起折疊椅亂舞,這時,你要冷靜,注意觀察,找到一個打你最狠的,然後死瞪著他,猛揍他,直到把他打服為止。
黃巢大哥就準備這麼幹,他知道,要讓旁邊這些流涎水,露凶光的敵人畏服,隻有先將李克用打趴下。
你是軍隊世家出身?你是聽戰鼓而生的戰爭之子?你是代北的老大?你有一隻黑衣人隊伍鴉軍?你打戰不怕死?
好吧,就拿你開練!
不是不戰,隻是時候未到,黃巢將這個念頭重新壓回心底,頓時感到輕鬆了一大截,背著手走出大殿,望著空中飄飄灑灑的雪花,用手抓住,捏成了水,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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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遲來的‘瑞‘雪,在所有人的煎熬中,洋洋灑灑,已然持續了半個月,就連李克用臨時搭建的營帳,也在一天夜裏,被盡數壓垮。
通過半個月的近距離接觸,王浩和李克用之間,竟不知不覺的,建立起了一種莫名的關係,這種關係似友非敵,卻又似敵非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