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腦海中幻想過很多種和魏潔相見的場景,或是我著一身紅衣倚在塔內,他對我說,小小,幾天不見你又長好看了;或是我縮在椅子裏看書,他悄悄的走到我身旁揉了揉我頭發,眼中泛著溫柔的波光。
我唯獨沒想過這樣的場景,他被人用木板抬進佛塔,三魂七魄唯剩下魂光輕微的人魂。
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魏潔,不發一言。我在想,那天我若是得了剝床及膚這樣的凶卦就出了這佛塔,魏潔是不是就不會是今天這個模樣了?
站在一旁的魏漓動了動嘴唇,我將目光從魏潔身上挪到了他的身上。
魏漓的手捏緊,他的喉頭上下滾動,他在緊張。我突然很沮喪,魏家唯一把我當正常人的魏潔沒了,魏家剩下的人都隻把我當小怪物。
我將目光放在了其他隨魏漓來的人身上,魏漓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加上魏漓,來驅魔佛塔的一共七個人,七個都是青年男子,背上背著桃木劍。他們皆身穿縞素,唯獨我一人穿著一條茜紅色的裙子。魏家明顯有大喪,我卻穿得這般明豔喜慶,我僵在座椅上,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
魏漓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他開口說道:“姑奶奶,我是魏漓,魏家現任繼承人,我小時候您還見過我呢,不知道您還記不記我?”
我木然的點了點頭,開口道:“記得。”
魏漓有些驚訝的看著我,我知道他在驚訝些什麼,我第一次見魏家人,是母親帶我回魏家的時候,那一年我剛滿三歲,那一年我見了很多魏家人,魏漓在那一群魏家子弟中並不顯眼。
魏漓感歎了一句:“姑奶奶您記性真好!”
我沒有接話,我生命中發生的大事並不多,當年母親送我回魏家的事情算一件。被母親拋棄是我心中難以言喻的傷,所以當時每一個細節每一個人我都記得格外清楚。
魏漓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他假裝咳嗽兩聲,說:“姑奶奶,有些事侄兒不知道該不該跟您說。”
我抬起頭對上魏漓期盼的目光,說實話,一個比我大十幾歲的一口一個姑奶奶的叫我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若是平時,我肯定會笑得見牙不見眼,隻是今日,我提不起任何玩鬧的心情。
我說:“不該說的事情不要說。”
魏漓的表情僵在了臉上,站在魏漓身後的那幾個一進來就裝木頭的青年忍不住露出憤怒的神色。
我以為魏漓會拂袖而去,然而他隻是調解了下自己僵硬的麵部表情,緩緩說道:“雖然姑奶奶並不想知道,但是魏漓覺得這件大事應該要告訴姑奶奶一聲,畢竟姑奶奶是魏家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我冷笑:“我不想知道。”
魏漓身後的一位青年人忍無可忍的出聲道:“家主,我們走吧,魏家的人誰不知道她冷血冷情,三歲的時候害死自己的親生父親,六歲的時候害死自己的爺爺,她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現在與她走得最近的魏潔也死了!什麼魏家的姑奶奶,我呸!就她那樣的吸鬼體質,和她走得近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我藏在袖中的手握緊,掃過那一雙雙或掩飾厭惡或明目張膽釋放惡意的眼睛,我裝作無動於衷。
“啪!”
魏漓轉過身給了那青年人一記響亮的耳光,那青年人捂住自己紅腫的半邊臉,他難以置信的說:“家主,你為什麼打我!”
魏漓怒道:“魏斂,你以下犯上,還不快給姑奶奶道歉!”
魏斂不服氣的道:“家主,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我不道歉!這個黃毛丫頭哪有一點魏家姑奶奶的樣子,她對家族毫不關心,憑什麼享受家族裏的人的尊敬?”
另外五個青年人表麵上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神情明顯是讚同那個叫魏斂的人說的話。
魏漓抬起手還想給那魏斂一巴掌。
我開口道:“都給我滾!”
魏漓大概也覺得再這樣鬧下去不成樣子,他收回手,轉過身一臉歉意的對我說:“姑奶奶,是魏漓管教不嚴,您放心,我回去一定會狠狠的罰他的!”
我別過頭,不想看魏漓那虛偽的表情。
“我說都給我滾!”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落魏漓的麵子,泥人都還有三分火氣呢,更何況能夠坐上魏家家主這個位置的人怎麼可能是泥人。
隻不過魏漓的修養的確很到家,他強忍著怒氣衝我拱手道:“魏漓知道今日姑奶奶心裏不好受,那魏漓改日再來拜訪。”
我:“嗯。”
魏漓的臉色好看了一點,他開口道:“魏禱,魏年,你們兩個抬魏潔,我們走吧。”
我:“慢著,留下魏潔。”
魏漓疑惑的看著我,說:“姑奶奶,你為什麼要留下魏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