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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穆的法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冷冷地射向被告席。
近了,更近了……咦,被告席上怎麼不是她了?
意識狀態的子期看見,此刻,被告席上立著的是一個男人。
虛無空間的第三個窗口裏,她看見了當初她去摸沈晟家保險櫃這件事的更多後續,可看到咖啡館裏周斌碩握住她的手時,窗口裏的畫麵就結束了。正一籌莫展間,新訊息又莫名出現在了她腦海裏:原來,她在和警察合作,想調查母親當年失蹤的事!這憑空出現的訊息從哪裏來子期不得而知,她隻是更迫切想知道更多關於自己的事。於是,她趕緊換了第四個窗口趴過去,就看見了眼下法庭上的這一幕。
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
被告席上的男人一身黑衣,頎長消瘦的背影莫名叫子期覺得心悸。他是……
這時,法官一錘定音:“本庭宣判,被告沈晟殺人罪名成立!”
子期悚然一驚,沈晟?殺人罪名成立?她霍地抬眼,黑衣男人恰在此時半側過臉來。陰鬱的眼神,冰冷的麵龐,涼薄的嘴唇嘲諷地抿著,不是沈晟是誰?
可是,怎麼會?沈晟怎麼會殺人?
知道沈晟曾害她坐牢,子期恨。可如今親耳聽見沈晟被判處死刑,她又心如刀割。心裏有個清清楚楚的聲音在對著她吼:不可以!沈晟不可以死!他怎麼可以……怎麼能夠……就這樣死去?!
已經有庭警上來押沈晟了。
“你們要帶他去哪裏?!”子期原本是趴在窗口邊向內看的,見庭警要帶沈晟走,她激動之下整個人都撲了進去,就……一下子就被吸進了窗口所呈現的世界裏去。
子期徹底站在了法庭上。
她有片刻的愣神,但隨即,她就被沈晟冰冷的眼神凍到了。沈晟掃視全場,現場明明有那麼多人,卻沒有一個人站在他身邊,更沒有哪個人願意為他說一句話。他眼裏是刻骨的孤獨。突地,沈晟的眼神直直朝子期射了過來!
子期呼吸一窒。
然而下一刻,他的視線直直穿透過她的身體,拿她當空氣。此刻的她於他來說,可不就是空氣嗎?
“走了。”庭警一押沈晟。
沈晟毫無留戀地轉身而去。
眼看男人的背影越行越遠,前所未有的慌亂席卷了子期,她不管不顧就追了過去。
“你們要對他做什麼?!你們不要這麼對他啊!”子期大聲朝兩個庭警喊,可他們聽不見她的聲音。事實是,哪怕她叫破了喉嚨,她的聲音也是沒有人能夠聽見的。
她一把拉向沈晟,她不要讓別人帶走他!她要問問他到底發生了事情,他到底怎麼了他做了什麼事他又怎會淪落到這般境地?到底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發生了什麼啊?!可哪怕她拚盡了力氣扯破了喉嚨,也阻止不了庭警帶著沈晟自她身體裏穿透了過去。
子期在原地愣怔間,庭警已帶著沈晟經過一道側門,走出了法庭去。子期咬咬牙,再次追了上去。
哪想,她一腳跨出側門,迎接她的不是庭外走道也不是沈晟的背影,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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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2014年4月,子期出獄一個月後。腦海裏不期然就冒出了這樣一句話。子期茫茫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置身在……她倏地站起來,這是哪裏?法庭呢?沈晟呢?她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這是一間廢棄的工廠模樣的地方,放眼望去,視野裏皆是雜物廢棄品堆積,空氣裏到處都是鋼筋鐵鏽混合的陳腐味道。
這裏怎麼也不像虛無空間中那第四個窗口裏呈現出的世界,倒像是她不小心一腳踏錯了時空。正咬著指尖手足無措,整個工廠裏突然爆發出轟然一聲巨響,有人在撞門!
工廠鐵門大開,陽光鋪天蓋地自外湧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兩把流裏流氣的男聲:
“頭兒,那女人醒了。”
“喲,醒得好。咱玩玩去。”
下一刻,頭頂罩下來一團暗影,男人粗黑的手指不客氣地捏住了子期的下巴,“長得倒不錯,就是怎麼看起來像個傻的?”
坐倒在地上的子期確實傻了,這些人……怎麼可以看見她?不應該啊,明明法庭上沈晟隻能從她身體裏穿過去的!
子期的沉默卻惹怒了男人,隻見對方揚手,蒲扇似的大手狠狠把子期一推。“醜娘們,給臉不要臉!”
子期整個人猝不及防撞上了身後的灰白土牆,隻聽“砰——”一聲悶響,她的後腦勺重重磕上了牆。腦子裏一陣悶痛的同時,子期感覺自己有點不對勁了。似乎那強烈的碰撞撞出了她身體裏某個隱匿的東西,那東西在她身體裏複蘇,蠢蠢欲動,繼而讓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裏有兩個自己!
兩個自己,涇渭分明,卻又彼此維係在同一個身體裏:一個是虛無空間裏作為旁觀者的自己,另一個是原本就處在這個時空裏這具身體中的趙子期!原來她不知不覺間已經進入了這副身體!這種情況之前不是沒有過,雖然不知道它是怎麼發生的,但她在趙子期的身體裏來來去去,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然而,叫子期不安的是,她感覺,這一次的進入與以往任何一次的都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