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老板低頭哈腰滿臉堆笑道:“喲喲,曹探長,半夜三更的您怎麼也來了?”
曹探長仰著頭幹咳了兩聲,乜斜著眼睛說道:“有人舉報這裏打架鬥毆,還非法持有槍械,說的是你吧?”
“打架?我沒有,我是被打的。”花老板一指姚奉儒說道:“是這小子打我。他、他還有槍。”旁邊有人將那支破獨撅交給花老板,花老板趕緊遞給了其中的一個警察。
曹探長故作一驚,說道:“京城乃首善之區,首善之區居然有人膽敢非法持槍濫打無辜,我看你不是土匪就是革命黨,386、316快把他拷上,押回警局,嚴加審訊。”
“曹探長,我不是土匪,我也不是什麼革命黨,我是……”被拷上雙手的姚奉儒認出這位了警官,他想說自己是定武軍新編第四團的團長,可他們的軍隊早已被繳械整編了,哎,愛咋地咋地吧。
曹探長脖子一歪說道:“先帶回警局再說。”
看見姚奉儒被戴上手銬,花老板感覺事態不妙,他吐了吐舌頭拍了拍屁股,蔫出溜地就想往外溜,曹探長一把就薅住了他。花老板爭辯道:“是我報的案,我是挨打的,這裏麵沒我的什麼事?”
曹探長不涼不酸地說:“有你的事還是沒你的事,這事也論不著你說了算。你說他打了你,我怎麼看見那位也是鼻青臉腫的,難道是他自己打得自己嘛?”
到了警局,姚奉儒和花老板被移交給了一名警目。警目先把他倆的家庭住址和職業營生簡單詢問一遍後,便說:“天都這麼晚了,你們先入監候審吧。有錢的可以住板房,沒錢的就住老監,你們自己個快拿主意吧 。”
姚奉儒知道自己口袋空空,便隨口說道:“隨便。”
花老板以前曾跟著朋友與這個警局的白局長喝過一次酒,心說有這麼一個當官的熟人,怎麼著也能通融通融行個方便吧,便大聲嚷嚷著非要見白局長一麵不可。
警目出去找到了白局長。白局長隔著窗戶看了看,覺得這個胖子是個半熟子臉兒,便甩了一句“我跟這人不怎麼熟,你們就按規矩辦吧。”
過來兩名警察,二話沒說,直接就把他倆押進了牢房。
姚奉儒、花老板二人被獄警塞進了一個老監。這老監敢情就是一間小黑屋子,裏麵的地界也忒小了,橫著一丈,豎著不足兩丈,黑乎乎臭烘烘髒兮兮的全都是犯人,連個插腳的地方都沒有。一見又有新號兒進來,犯人們就像一群鬣狗發現了獵物一樣,呼啦一下子圍攏上來,舉著拳頭,二話不說就朝著二人開揍起來。
自打看見花老板也跟自己一樣被送進了監獄,宅心仁厚的姚奉儒覺得今天這事全賴自己莽撞,要不是因為自己死磕住人家不放,人家花老板怎麼會被送到這種倒黴的地方來,他覺得太對不住花老板了,暗暗尋思著不能再讓花老板繼續跟著自己受委屈了。看著瘋狗似的一群犯人蜂擁而至,姚奉儒趕緊挺身上前,獨擋著雨點般的拳頭。姚奉儒大睜著雙眼,眼皮眨都不眨,上下齒緊咬著,一聲不吭地死扛著。花老板被嚇得雙眼一閉,蜷縮著他那胖嘟嘟的身子躲在了姚奉儒的身下,兀自篩糠起來。
“差不多啦,都收手吧。”瘋狗後麵突然有人開口講情。
犯人們停住廝打,扭著或奓毛或禿瓢的醃臢腦袋,齊刷刷地看著裏麵的那個發令者。
姚奉儒擦了一把眉宇間流淌下來的鮮血,透過一顆顆歪瓜劣棗的腦袋,看見牢房小窗戶的下方有一堆厚厚的麥秸,麥秸堆上四平八穩地端坐著一位長毛僧。
主打他們的一個禿頂犯人瞪著一雙鯽瓜子眼說道:“老大,這家夥骨頭茬子還挺硬,真他娘的搪打。不過沒事,咱這走板兒的規矩怎麼也得給他立牢靠了,我非讓他倆磕頭倒跪叫爹喊祖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