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
徐乂早早醒了過來,多年的職業習慣致之,宿醉讓他的腦袋炸裂一樣的疼,他邊揉著腦袋邊往下走,看見了已經布置好的餐桌。桌邊,是早已醒來的徐母和春泥,兩人沉默地坐著。徐乂想到了那個名字,覺得心底一陣抽痛。良久,他還是問道:
“她呢?”
徐母與往日不同,她萬分憐惜地看著這個在外叱吒風雲,在內孝順體貼的兒子,為了一個女孩子,變得神魂顛倒,忤逆不孝,而卻依然關懷著始作俑者。她沒有氣憤,隻是覺得心疼。
“媽?”
“準備好這些就不見了。”徐母沒加刻薄的話,隻是如實回應。
“哦。”徐乂應了一聲,坐了下來。
飯吃到一半,門吱呀一聲開了。古秋心。
“伯母早,師父早,春泥早。”她手上抱著一捧紅玫瑰,鮮豔地像能滴出水來。上麵一張賀卡,僅四個字“劉景逸凡”。古秋心本來在門外的花園轉悠,送花小哥來的時候她看到了,連忙阻止他按門鈴,可卻被小哥催促著要簽收,小哥筆恰好丟了,就推搡著把她逼進了屋。徐乂看到花的表情複雜到了極點,
“他送的。”
古秋心不敢應聲,找筆簽字把小哥推了出去,關上了門。
“你師父問你話呢!”徐母喝道。
“對不起,我錯了。”
“是不是呢?”
“師父。”徐乂從古秋心的表情中洞悉了一切。那種期待而又痛苦,無助而又堅毅的表情。
“你就這麼放不下他,他有什麼好!”徐乂把碗一摔,回了書房。
“沒良心啊。”徐母歎氣道,把碗一推,也回房了。
古秋心收好了碗筷,扭頭看了那束燙手的玫瑰花,靜靜地坐在了地上,她把頭埋在膝蓋中間,雙手環抱著腿。
“地上涼,起來,坐沙發上。”熟悉的聲音,徐母。
古秋心忙站起來,扶徐母坐下,筆直地站在了一邊,低垂著頭,像個犯錯的孩子。
“從沒有見過我兒子那麼可憐。”徐母隻說了一句話,古秋心眼眶就含淚了。她何嚐不知道師父的心思,她何嚐不知道自己不該和劉景再有瓜葛,無論是逝去的巴朗,或是健在的阿媽,都會無時無刻不鞭打敲擊著她的靈魂,這樣尷尬的處境,除了內心的暗湧,她什麼都不該做。
“去勸勸他,讓他少喝點。”
“算我這個當母親的求求你。”
古秋心點點頭,向書房走去,門被反鎖了。她敲門。
“師父?”
“你走吧。以後別再叫我師父了,我當不起。”徐乂帶著酒意嚷道。
古秋心的心裏咯噔一下,終於,徐乂還是下了這個決定。他放棄她了,在她被迫或是自願地牽起劉景的手,在舞池中旋轉的那刻,在她抱著玫瑰花喊“師父早”的那刻。也許,她從來就無法繼承他的衣缽,永遠都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不,師父,您開開門,我們當麵說。”秋心譴責著自己的隨心所欲,苦苦哀求著。
“我,不想再見到你。”徐乂一字一頓。
“師父!”古秋心倚著門跪了下來,“我等到您想見我。”
一旁的徐母和春泥都沒有參與兩人的對話,隻是做著自己該做的事。午飯,晚飯。期間徐母讓春泥過來送飯給徐乂和秋心,徐乂開了門,古秋心期待地抬頭,卻隻見徐乂接了飯就關上了門,麵無表情。她拒絕了春泥的飯菜,又埋下了頭。
古秋心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不是一份背著鮮血的愛情,而是醫者仁心。但她顯然已經在用意誌強撐,腿上從酸麻到無感,她都一一忍過。或許,於她而言,身體受苦的同時,內心可以不要那麼糾結。
徐乂的內心顯然也在掙紮,他實在不要帶著異樣的情緒去教一個心不在焉的弟子,這無異於浪費生命,可她真的,是那麼不識大體的人嗎?她真的不想當醫生了嗎?
老謝在線上呼他,兩人處理了一些數據上的問題後,已近九點,老謝打趣問:
“小愁呢?在你旁邊嗎?”
“香約飯店的事都傳到你耳朵裏去了!”徐乂驚道,“別提她了。”
“怎麼了?”
徐乂久久地沒有回話。
門外的手機鈴聲響了,是古秋心的手機。古秋心看來電顯示是:老謝?
“喂?謝老師?”
“是我,怎麼你惹你師父不高興了?”老謝連珠炮般地問道。
“是。”
“要我過來打圓場嗎?”
秋心無比感動老謝的仗義,卻婉拒了。
“那你現在在求他原諒?”
“嗯。”
“其實,他下了決定的事很少能改。”
一陣忙音。